下午,千原浩志和白织两人来到小田原市,曰本棋院已经提前派人过来迎接。
“千原老师,这是?”
“这是我的秘书白织小姐,从今后起,关于比赛的相关业务,我打算都交给她。”
来人看了一眼身旁,这是一位二十余岁的青年,戴着厚重的镜片,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皮包,闻言扶了扶根本没有变化的镜架。
“可棋院已经为您另配了一位秘书……”
千原浩志直接说道:
“这和我没关系!怎么,这违反了棋院的哪项规定了吗?”
“这倒没有,只是……”
这时,一直没有作声的青年终于开口道:
“专属秘书是棋院为您这样的顶尖棋手提供的专属服务,既然您不需要,当然可以,我会上报棋院告知相关情况的。”
千原浩志瞥了他一眼,也没有问他的名字,向车站外走去。
身后——
“石平先生,真的没关系吗?”
“你放心好了,理事那边,会有我去解释的,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
“是,那就麻烦石平先生了!”
……
曰本棋院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酒店,不过,在前往酒店之前,千原浩志却说出了另一个地点。
副驾驶上坐着的白织有些好奇,但见他没有主动说,也并未多问。
半个小时后,车辆抵达了目的地。
千原浩志吩咐一句,只有白织跟了上来。
叮咚——
门铃声响起,不一会儿,门内传来了脚步声,‘嘎吱’一声,露出一位老妇人的身影。
“我记得你是——”
见老人停顿了一下,千原浩志连忙接道:
“千原浩志,和子夫人,之前我曾经被林海峰前辈带来过这里。”
“对对对,就是你!”和子夫人让开身子,赶紧邀请两人进来。
而白织也从‘和子’‘林海峰’这两个称呼,立刻想到了一个名字——吴清源!
果然,片刻之后,一个七八十岁的老者从楼上走了下来,虽说是拄着拐杖,但精神、气色看起来都十分不错。
千原浩志迎了上去,执礼叫了一声“前辈”。
白织没有再想,立即上前,恭敬道:
“吴老师,您好,我是千原老师的秘书……”
对于白织,吴清源倒是很和善地应了一声,不过却并未理会千原。
一时间,千原浩志如同丈二和三,摸不着头脑。
“前辈……”他又试探着叫了一声。
然而,吴清源就像是没听到一样,从他身边径直走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就在白织正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该回避一下时,和子夫人端着茶水走了过来,放在茶几上,并分别递给了两名客人,这才对着丈夫说道:
“你啊,真是越老脾气越回去了,怎么还和年轻人较上劲了?”
说着,又朝千原道:
“你别在意,最近他就是这脾气……”
终于,在和子夫人的一番话后,吴清源做出了反应,先是指了指自己的身边。
千原浩志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来到他旁边坐下。
即便坐着,吴清源依旧拄着拐杖,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木纹,忽然开口道:
“我听说你开了一家杂志社?”
好好问这个干什么……千原浩志有些疑惑,但还是老实回答道:
“是,杂志名叫做《棋魂》。”
吴清源转过头,这双已经看遍了八十年岁月的目光依旧清明,但口气却显得有些严厉:
“几年前,在聂戍平沉迷桥牌的时候,我曾经对他说过,搏二兔不得一兔,现在我想把这句话送给你!”
千原浩志当然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老人在警告他,若是过度沉迷围棋以外的事务,说不定会导致棋艺上的退步。
见气氛有些凝滞,白织甚至可以放低了呼吸频率,面对这位昭和棋圣,她总觉得喘不过气来。
过了半晌,还是吴清源主动打破了沉默:
“你这个年纪,正是涨棋的时候,有天赋,还得努力才行,这才是你应当秉持的正道!”
而千原浩志总算出声道:
“我知道,您放心好了,具体事务都有人帮我打理,并不会费多少时间的。”
吴清源摇了摇头:
“这并非时间,而是心思,即便是九成心思都放在围棋上,但只要有一成放在别的地方,都会无济于事!”
说着,他直直地盯着千原:
“这几个月来,虽然你还是赢,但你的棋却停在了那里!”
千原浩志微微一怔,大概明白对方的意思,就是指他棋力上的进步并没有像以前那么明显。
不过,老人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说道:
“在之前,你的棋经常会产生一些有趣的变化,时常会让我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但这几个月来,我看不到那种变化了。”
“变化?”
“是啊,变化。千原,我研究过你不少的棋谱,有些招式虽然不错,但总感觉有些僵硬。古人常说下棋需要灵性,那种变化正是体现了你的灵性!”
吴清源正在创造自己的六合理论,之前一度处于停滞的状态,但自从出现了千原浩志,他又涌现了不少灵感。
所以,激发出千原的那股‘灵性’,也是在验证他的‘六合棋道’。
听到这番话,千原浩志却是心中一惊,还以为对方是察觉到了系统的存在,竟有几分秘密遭到窥探后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