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时,孟记的伙计们终于送走了所有客人。
孟蓁笑着把大伙儿全都叫进后院,“大家今天辛苦了,晚上我请大伙儿吃聚福德酒楼十二两一桌的上等席面。”
众人一听,忙碌了一天的疲惫、乏力顿时不翼而飞。
孟蓁招了下手,示意县城聚福德酒楼的小伙计,把带来的几个食盒全都摆到铺子后院的那张石桌上面。
“酒水每人只能喝最多一碗,毕竟明天咱们还要继续搞活动呢,耽误了铺子里的生意就不美了。你们说呢?”
孟蓁话音刚落,伙计之一的赵铁柱就已经笑嘻嘻拿起了桌上的小酒坛子,“东家放心,小的给您看着大伙儿,肯定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喝高了的。”
“你个臭小子。”孟记的新任掌柜赵刚笑骂一句,他是赵铁柱的本家堂叔。
“那这事儿可就交给你了。”孟蓁非常配合的开了一句玩笑。
知道大伙儿跟她一起吃饭会不自在,孟蓁索性带着苏慎一起出了孟记后院。
和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县城聚福德酒楼的那几个送菜伙计,这几个小伙计等会儿还要跟着孟蓁和苏慎跑一趟小乞丐们惯常出没的城西贫民区。
几人先去不远处的聚福德酒楼拿了孟蓁预定的两大锅猪肉炖白菜、两大锅小鸡炖蘑菇、两大锅猪杂汤粉,然后又去街角处的一家面点铺子买了一百个白面馒头、一百个白面花卷。
这是除了夹棉新衣之外,孟蓁答应支付给小乞丐们的另外一部分工作报酬。
聚福德酒楼的几个小伙计,每人拎了两只新买来的大号木桶,木桶里装着的正是孟蓁在他们酒楼预定的六锅炖菜。
途中现买的馒头和花卷则被孟蓁轻轻松松拎在手里,这姑娘一手一个五层的超大食盒,看着就累人得很,偏偏这人走起路来脚步却始终都是轻飘飘的,看着比他们这些年轻力壮的小伙计还要轻松几分。
在城西与城北的交界处,孟蓁把带来的所有食物全都交给了之前的那些小乞丐们。
领头的小乞丐名叫六子,他先是一丝不苟的检查了所有木桶和食盒,然后才双手抱拳跟孟蓁道谢,感谢她信守承诺,一点折扣都没打的给了他们这些小乞丐报酬。
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一直在生活在社会最底层,这些小乞丐早就已经习惯了别人对他们肆意欺凌以及不守承诺。
在孟蓁之前,他们也不是没有帮着其他有钱人家做过事,只是那些人却都狡诈得很。
他们别说是积极主动、足额支付当初谈好的报酬了,有些恶毒一点儿的,甚至还会直接把找上门讨要报酬的小乞丐们暴打一顿。
小乞丐们一来年纪小、力气小、没背景、没银钱,根本就没那个能力对付那些背信弃义的有钱人家,二来他们身为乞丐,天然就不如那些衣着光鲜的“大人物”容易获取他人信任,所以一旦遇到这种事情,他们能做的往往就只有自认倒霉。
这也是为什么小乞丐们会下意识检查孟蓁带来的这些东西,他们是真的已经怕了那些高高在上的所谓有钱人。
“谢我做什么?这些原本就是你们该得的。”孟蓁笑着递了一块约么二两重的银角子到六子手里,“今天生意好,这是我额外支付你们的一点点辛苦钱。数额不大,还望六子小兄弟不要嫌弃。”
小乞丐们双眼圆睁——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到主动多给他们报酬的所谓有钱人!
被众人看稀奇一样围在中间用力的看,孟蓁脸皮再厚也有些招架不来,她把银子递到六子手上,然后就和苏慎等人一起告辞离开。
“老大,老大,是真的银角子吗?你快咬咬看!”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银角子呢,原来银角子长的这么好看。”
“这位姑娘不愧是严大侠介绍来的,给钱就是痛快,跟那些自己找上咱们的富户不是同一种人。”
“”
小乞丐们把六子围在中间,一群人叽叽喳喳的争着发表看法。
六子觉得自家兄弟有些丢人,他手一挥,“好了,好了,都别废话了,赶紧把这些东西全都抬回破庙那边儿。”
别看现在天色已晚,街上没有什么行人,一旦他这些兄弟嚷嚷的什么“银角子”“富户”被人听进耳里,他们少不了又要面临一些麻烦。
小乞丐们显然也是没少吃亏,被六子一提醒,这些小乞丐立刻抬木桶的抬木桶,抬食盒的抬食盒,大家迅速拿起所有东西,然后呼哧呼哧抬着东西,直奔他们这群小乞丐长久以来的栖身之地——位于城西的一座废弃庙宇。
听了一耳朵小乞丐们这既让人觉得可怜又让人觉得心酸的对话,孟蓁不由仰起头,望着已经半黑的天色长叹出声。
这些小乞丐,一大半都是在战乱当中失去了父母亲人的小可怜。
他们在宁海县以乞讨卫生,偶尔也会帮着县里的大户人家做些事情,换口饭吃。
可那些所谓的大户人家,却有很多都不会老老实实支付酬劳给这些乞丐。
在他们眼里,这些小乞丐仿佛天生低人一等,就算被骗也是活该。
孟蓁改变不了那些黑心烂肝的所谓有钱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轮到自己的时候,做个信守承诺、不去欺凌弱小的人。
看到孟蓁难受,苏慎原本因为铺子赚钱而兴奋起来的心情此时也控制不住的有些低落。
其实如果不是遇到孟蓁,如果不是被孟蓁拐到榆林村安家落户,他现在很有可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