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照诚心诚意道了歉之后,也不再言语,没有其他动作,学着沈重那样静静看雨。他并不留恋山上的生活,但是此刻内心一片祥和宁静,他不由得想起了以往下这么大雨的时候,山上的样子。
十来分钟过后,终于云收雨歇,天色依旧阴暗,已经快七点了。两人在这期间毫无言语沟通,也没谁觉得不自在。
沈重没和玄照打招呼,率先离开。玄照目视沈重离去的背影,眼中一如既往的宁和,身上适才湿透了的白衣褂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干了。
兴许是刚下了雨,路上行人很少,刚打了一架沈重还得去菜市场买菜,孤家寡人一个,什么活都是自己给自己干的。
走到菜市场的时候,天差不多也完全暗淡下来,还有三五个菜农因为菜篮子里头还剩了大半蔬菜,实在不舍得就这么回家,还在坚持,偶尔看到有三两个行人路过,也会低声下气的问一句“买菜吗?这些菜都是自家种的,原生态无污染,很便宜。”
不过大多数路人都是步履匆匆,没有停留。
沈重照例,走到一位老农的菜篮边上,可能是淋了雨,老人家浑身都湿透了,裹头的一块棉布被他取了下来晾在扁担上。篮子里还有些被人挑剩下的蔬菜,这些菜基本上都属于那些被消费者剥下来买走的新鲜菜心的外叶,寻常时候谁会平白无故买这些菜叶给家人吃,天知道老农得在这儿等到什么时候才肯回去。
每次路过一个人,他都会满含期待的看着对方,可是路人每每都会在昏暗的菜市场灯光照射下弯腰下去看了两眼这些剩菜之后,或摇头离开,或说上两句歉意的话,总之没有人买。
渐渐的,最后陪伴他的一个菜农也挑着剩下的菜回家了,临走时劝了他两句,可是他说,这些菜今天卖不掉,明天肯定就坏了,语带哭腔和无奈。年轻的菜农叹气摇头,家里靠他每天这点微薄收入,每个月也得节衣缩食才能勉强度日,对于老人的坚持,他没能力表示任何慰藉。
最后一个菜农也离开了,老人家从身后找来一块浸湿的砖块放在脚下,双手扶着扁担蹒跚坐下。从一旁揉成一团的黑色方便袋里拿出一个纸包,纸包也被雨淋湿了。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两个已经泡了水的馒头。他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就着家里烧开然后放凉的自来水。其实他很舍不得吃,因为如果今天天色正常,应该还不到他吃晚饭的时间,他每天得靠两个馒头度过饥饿难熬的夜晚,这是他昨天晚上给自己蒸的。食之无味,他却倍感珍惜。
起风了,平时这个点还很闷热,今天晚上有点凉。
“老人家,这菜怎么卖啊?”老菜农猛地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神变得明亮了一些,甚至连声音也有点激动:“一块钱两斤…不,现在一块钱三斤,小伙子,你要多少?”说着他还做势去拿袋子,生怕沈重反悔。
沈重笑了笑,说道:“可以,你都给我装起来吧。”今天运气不太好,菜市场没什么可买的了,只能再去一趟超市。
老菜农欣喜的看了沈重一眼,颤抖着手把菜篮子里的菜都装进一个袋子里,准备要拿出称来称重,找了半天,没找着称,又怕沈重等得不耐烦来一句“不要了”,一下子急得声音都变了。
“老人家,是找这个吗?”
沈重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把称来,这把称不仔细观察不能发现,它的秤杆比普通秤杆细了不少,尤其是秤杆尾部,就好像一根细长且尖锐的锥子。
老菜农脸色一滞,尴尬说道:“怎么还跑你那里去了,让你见笑了。”说完就要伸手去拿。
沈重笑意不减,将称递给老菜农,老菜农讪笑着,伸手的动作有几分缓慢。
“老人家,你可拿稳了!”
一听这话,老菜农混浊双眼突然精光爆射,无需抬头,那只原本颤颤巍巍布满皱褶的手速度骤然暴涨,想要抓住秤杆。
沈重冷笑一声,持称右手轻弹,秤杆在这寸许距离之间向老菜农激射而去。速度实在太快,别说反应,甚至都没看见称是怎么向自己射来的,老菜农只感觉到胸口如同遭受千斤巨石撞击,身体腾空向身后的卷帘门撞去。
老菜农强行憋住一口气,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想要逃跑,那行云流水且迅速敏捷的动作哪里像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农民。沈重略带嘲讽的看着老人操起一根扁担,势大力沉的向他横扫过来。
沈重单手向扁担另一头抓去,一脸的戏谑,就好像是在玩一个游戏。扁担入手,沈重脸色微变,暗道自己大意,他伸手握住的扁担这一头钉入了一根长达五六公分的铁钉,铁钉从扁担另一面穿透出来有两三公分的样子,夜晚天色暗淡,加上沈重一时懈怠,竟被老者这寻常一击刺中了手掌。
老者一击建功,脸上一喜却毫不恋战,将扁担收回再次向沈重下盘来个横扫千军,这下沈重学乖了,略微退后一步,刚好给老者错开一个空间,老者趁沈重躲避的空挡一步跳出,然后大步狂奔逃离。
沈重眼神微凝,面色不改,追踪?那是他的拿手好戏了!手上一点小伤他浑然未觉。身上没什么装备,他不能让老者跑出太远,而且容易让老者察觉警惕,所以等老者跑出去几十米之后他开始不紧不慢的追了上去。
老者的速度,更像是个年轻人,或者中年人,虽然他的伪装对普通人来说非常成功,不过毕竟没有达到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