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峒谦走进了层层把守的后院,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问道:“吃过饭了吗?”丫鬟不敢抬头,“回将军,这位小姐回府以后水米不进,每次都把我们赶出来。”细看之下,一个丫鬟额头有擦伤,怕是被这位小姐打出来的。
以江霓裳的身份,练习一些拳脚功夫倒是情理之中。
“越来越有意思了。”符峒谦晃晃头,直接推门而入。老梁在一边猥笑,不是野玫瑰将军还不喜欢呢!
符峒谦一进门,就看到满地都是被砸坏的桌椅、瓷器,他跨过碎屑,看向了呆坐床边眼神麻木的江霓裳。江霓裳看到有人来了,眼中开始有了一丝明亮,可看到是那个做梦都想杀死的面孔,原本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江霓裳几乎咬牙切齿。可以想见,这一切的后果都不应该由她来承担,这个后果太沉重,压得她近乎崩溃。
“本将军这么怜香惜玉的人,这么会舍得杀你?”符峒谦嘴角一扬,“你老老少少三十多口家人如今都在府衙,他们是生是死,只在我一念之间,你如果想救他们,最好先把本将军伺候舒服了。”
江霓裳仍然心存侥幸,近乎疯狂道:“符峒谦,你好大的胆子!你敢瞒着朝廷杀我郡守一家?”
“郡守?只不过是叛军之首罢了。”
“青阳郡守江修祸乱一方,荼毒民生,城破之时仍然负隅顽抗,其家上下三十余口顽抗到底,终被官军全部剿灭,无一漏网!”符峒谦气势十足,道来铿锵有力,像是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几句话下来,江霓裳已经没了最后的希望,浑身颤抖,恢复空洞的眼神不知盯着何处。
符峒谦渐渐走近,端详着江霓裳的精致面庞。他在这雍州之地身份尊贵,见过的女子没有上万也有九千,可从没有一个女子能这样让他神魂颠倒,见到第一面时可谓是惊为仙人。
他的手慢慢抬起,想触摸一下近在眼前的面庞。
江霓裳的手臂猛地抬起,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手中紧握一块破碎的瓷片,因为用力过猛,手中早已鲜血如注,她像是感觉不到一般,说不出话,只死死地盯着符峒谦,脸上满是临死前的悲愤。
“将军,不好啦!将军!”外面是老梁在叫喊。符峒谦明白,一定是出了急事,否则老梁也不会在这时打扰。
“贱人!”符峒谦一甩手,转身离开。“把她看好了,把碎片都清理干净,别让她抹了脖子!”符峒谦叮嘱几句,急急忙忙走了。
“将军,方大人领着另外两人闯进了大堂,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怕是有蹊跷。”“蹊跷?我倒要看看他方同什么时候生了豹子胆?”符峒谦冷冷地哼了一声。
在南越各地叛乱割据之际,地方掌握军权的武将才是真正掌握地方大权之人,纵然他们名义上受节制于地方行政长官,却是有名无实,像方同与符峒谦,符峒谦还不敢太过放肆,毕竟方同也是皇帝眼中的人。
随着方同等三人的闯入,大堂的歌舞已经停了下来,除了几个烂醉如泥的宾客躺在地上,还有几人醉眼朦胧地看着这几位不速之客。
方同一路走来,惊讶之色溢于言表,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正是他想要让宇文玄看到的场景。
宇文玄面无表情,坐到一旁的空榻上,命侍女换了新的酒具,旁若无人地品起酒来。
方同也是有些佩服这位的,虽是万人之上,却时而张狂,时而阴冷,时而宽容,让人看不懂他的性子。这不,又不紧不慢地喝起酒来,仿佛这里没他什么事,推了方同来当冤大头。
方同硬着头皮站在大堂上,一脸尴尬,他的眼神不时瞟向宇文玄,对方也只顾着品酒,似乎忘记了一旁的方同。
很快,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方同心中一凛。
“方大人,真是好大的气派!”符峒谦心有怒意,话语间自然不会客气。
方同作揖礼毕,面带微笑,淡淡回答道:“符将军说笑了。战乱初定,符将军可谓居功至伟,本官正打算给将军请功,哪里来的气派能和将军相比呢?”
符峒谦怒意未消,本想趁机难为难为这位刺史大人,看了方同的态度,有些拿捏不准,不由得冷静一下,仍道:“方大人不参劾,卑职就已荣幸万分,岂敢劳烦大人请功?”
符峒谦怒目相对,仿佛想从方同的表情上看出什么,可是方同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让人难以轻视。
“符将军不必为这些繁文缛节烦恼。”方同顿一顿,“其实本官是为了江修的家眷而来。”
符峒谦目光闪烁,犹疑道:“方大人何时有心情关心逆贼家眷了?”
“符将军,江凤年大人虽然受此牵连,驾鹤西去,但他的门生故旧在朝堂可还有很大的话语权,江修的家眷一旦处理不妥,对符将军来说,怕是有些麻烦。”
听到江凤年已死,符峒谦目光闪烁一下。
他明白,方同说的是事实,况且自己还有不能与外人道的秘密。
“方大人说的是。只是本将军发现江修与多地叛军有所联系,这其中利害需要多加审讯,为了方便,就先将其家眷关押于府邸,等到水落石出,自然是要将他们押送刑部的。”
方同点点头,不再说话,却不由腹诽,你打的什么算盘,自己心里清楚。
符峒谦这时才看到方同身后的两人,一人不羁独坐,低头酌酒,一人面有寒霜,傲然相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