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潜被这消息弄的有点心烦,如今蜀州之地无论如何也是要去的,当年之事不查个水落石出,便似一块册留在心中。
念头不通达,境界如何能够畅通?以如此状态面对将来种种危机、阻碍,必然极具风险。而且要去南蛮浩瘴也必从蜀西经过,若从巫山南下,则要经过迷泽,其中空间紊乱、毒雾弥漫,暗藏无数凶险,便是修成金丹成就地仙业位之人也要迷失其中,受毒雾侵蚀,久而毙命,未至这般境界,进入其中,则是当场暴毙,据说只有修成元神,能够照见虚空四极,才可在迷泽之中畅行无阻,他如今自然没那般本事,也无其他途径可以绕行,只有取道蜀州。
既然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张潜也懒得在这个问题之中纠缠,不再费心考虑。
“这事我都未听说过,此去蜀州只是为了拜访一位道友而已,若非孤直道友提醒,稀里糊涂恐怕会卷进麻烦之中,多谢了。”张潜微微拱手,而后心中似有一些事情不能理解,随口问道:“孤直道友既然已修成妖道,放眼世间也算大有成就之辈,怎么甘愿做这小小万竹岭的山神呢,受人差遣、劳役,若只为一点便利,在我看来大大不值,不如与我这般做一散修,逍遥自在。”这番话倒无他意,只是偿还他先前提醒关心之恩,替他点名方道,若常受神职所累,很难修成正果。
孤直子摇了摇头,笑道:“我与你不同,你是人我是妖,你行走于世间只要不行恶、不修魔,便可逍遥自在,而我为山中老竹成精,即便一生从不杀戮、修玄门正宗道术,依旧还是异类,会被人当作铲除的对象,唯有成为地祗,才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存于世间。”而后喟然一叹,似有几分心忧,道:“自千年以前,妖族衰落之后,我等妖修处境便一直这般凄惨,要么苟且于世间,要么与修仙者为奴为婢,我能成为一方地祗,也是万分不易,应当满足。”
“却非如此,只要实力足够强横,便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妖族之中开宗立派**世间者也不在少数。”张潜与他说道。
“那都是天赋异禀之辈,我妖族中的大能,我却不能与之相比,我不过山中一老竹,花了两百年时间才诞生了灵智,若非得了一卷正合自身属性的道经,哪可能修成妖道。”孤直公轻捋胡须,愁容尽展,开怀而笑,一副洒脱模样,对此倒不气馁,“幸亏我是老竹成精,寿命悠长,恐怕早已化为一堆白骨,如此而来,我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何况我有万竹岭,有这万亩竹林,若以人间眼光来看,我也算儿孙满堂啊,有何不知足?”
“看来道友心中自有净土,却是我着相了。”张潜以茶做酒,举杯相敬。
“我看的出来,道友心中有鲲鹏之志,欲与天公试比高,你所求的逍遥才是真逍遥,可我却老了,没了那份雄心壮志,吾心安处便是吾乡。”孤直公举举杯回敬,茶汤香气沁透心脾,笑声回荡于竹林之间,而后心中似有念头浮起,道:“不过能多活两年,我也不会介意,如今与道友结识也算缘分,便厚颜相求一事。”
张潜与他投缘,也不扭捏,放下茶杯,爽快道:“但说无妨。”
孤直子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本破旧的道术来,虽然封面破损不堪,甚至用了竹叶修补,然而书上清光流转,却是灵气盎然,一看便不是普通之物,之后也不顾及,便在眼前翻开,便见书中纸页之上记载着一篇经文,字字清光荡漾,好像不识字人也能感受到字里行间的意境,张潜目光一撇,便是看见七个清光流转的大字《虚无自然本起经》,听其名便有种玄妙之感,而后便听他讲道:“这便是当初我所得那卷道经,可惜悟性有限,许多地方尚不能理解,以至于如今修为停滞,难以寸进。”
“此经非同小可。”张潜尚未细细揣摩经义,但听其所言,此经距今已有五六百年之久,而且已寻常纸张墨水书写,然而笔意至今宁而不散,甚至快要诞生出灵性来,显然当初书写此经之人境界高深至极,他若得到恐怕也会敝帚自珍,天之重宝其可轻易示人?却没想到孤直公竟是毫不忌讳,直接摊开给他观看。
如此情义,何等可贵!
“我想道友境界远胜于我,眼界也高于我,同时此经也是玄门正宗之法,道友身为人修自然比我妖修理解起来更为容易一些,希望能共同参悟,若能领会,还望不吝指教、化解迷津。”孤直子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丝毫不因自己年岁高于对方便抹不开脸面。话说到如今这份上,张潜自然不会拒绝,也没拒绝的道理。
这等好事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能被自己遇上也算是上天眷顾,乃是福缘。
便将心神放在了道经的字里行间,不过片刻便已看清一丝轮廓,揣摩到了经文中的意境,理解起来并不困难,因为其中好多理论都是《灵枢》《素问》两本书中曾经提及过的,人之五脏分属五行,五脏之中肝属木,这《虚无自然本起经》便是从肝气之中孕育出“苍木生灵气”,而后自内由外冲开足厥阴肝经,与道家流传甚广的从心神之中炼出三昧真火的法门有异曲同工之妙,若能炼出这苍木生灵气,则可以此气滋养五脏,化解体内污秽,更利于经脉贯通,好处无需多言。
当然,事无尽善。
这苍木生灵气虽对身体有诸多好处,但人之五脏属性各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