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后山歇息一两日,等四方按察使都已归来,天权峰长老这才选了良辰吉日,教鸣钟击鼓,就前殿集会新晋弟子,足足有三四百人之多,尽着天蓝色道袍,云海广场下罗列而站,衣袂飞舞,仿佛浪潮一般。
这小沩山虽是魔宗,然而处于蜀州西南偏远之野,又自成洞天世界,道宗正道虽有心铲除,却也是无能为力,经历上千年韬光养晦,如今以是极为鼎盛,那天权峰长老虽为一峰之主,然而因天权峰司职之缘故,权势之大等同掌门,虽是世外之人,却极具威严,随随便便往往那一站,千百人竟然鸦雀无声。
“贫道冲和子,是为小沩山天权峰十一世峰主,负责此次入门弟子考核。”
那道人随口说道几句,便直入正题。
挥手吩咐之后,各方按察使将这数百弟子各自领走,入了天权峰道宫偏殿之中。
“这小沩山为三十六小洞天之一,虽不及十大洞天,然而实力之强却也不容小觑,不失为一安身立命的好着落,父亲那仇敌想必不敢轻易寻上门来。”张潜心头暗自琢磨着,方才那冲和子虽然言语不多,然而张潜却是从中获得了不少信息,修真界中,唯有结成金丹之辈方可自称为‘子’。
金丹之境,已超脱命性,以世俗眼光来看,便是不死不朽之辈。
而这冲和子仅仅只是这天权峰的一峰之主而已,在他之上还有小沩山掌门,以及黑云宫中无数长老。
这魔宗山门实力之强可见一般!
进得偏殿之中,自有天权峰执事接引,一切流程张潜已从几日所看典籍中知晓,此时倒也不甚紧张、
第一关便是心性考量,魔宗修行攫取天机、逆天而行,比道宗更加注重于信念意志。
至于考量是用何种手段,却也不太明白。
偏殿执事也不多言,只让众弟子在那殿前静坐等候,便开始点香念咒。
张潜端坐蒲团之上,隐隐觉得有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随着感觉看去,只见杨继业正微微皱眉看着自己,一双眸子如若古井,不起丝毫波澜,让人看不透他内心想法,然而却不难感受到那股无处不在的杀意。
事到如今,两人之间再无半点缓和余地。
而今后,两人共处这魔宗洞天之中,虽局限于门规戒律,不至于拼个你死我活,却也是个此消彼长的局面,彼此谁也容不得对方分毫,因此眼下都想将对方除之后快,长此以往,蔓草难除。
张潜回望他一眼,心中杀他之心虽重,却也毫不显露。
如今屈居魔宗屋檐之下,没有半点实力,行那扰乱门规戒律之事,无疑于自寻死路,与跳梁小丑无异。
如此一来,干脆不去理会,免得影响待会考核之事。
偏殿之上,香火慢慢燃着,一股奇异的香味随之弥漫,殿中弟子不由陷入昏睡,似这烟雾之中有迷惑心神之物,张潜熟知医理,这味道一渗入鼻腔之中,便已明白过来,侧目微微一看,数百弟子之中仅有寥寥几人尚还清醒着,都是在俗世之中便有武学根基之人,其中便有那姓秦的魁梧大汉。
经过船上几日接触,张潜已知晓此人一些根底。
这人姓秦名观,在俗世武林之中颇有威望,与杨继业是义气之交,否则当日也不会出手相救。
那大汉体质强悍,迷香足足燃去三分之二,他才心有不甘的闭上了双眼,张潜此时骤然警觉,此时自己虽被这迷香熏的飘飘然然,然而头脑却是清醒无比,想来是修炼道渊之术的缘故。
“这迷香定然是仙家之物,否则不会将这大汉都迷倒,我若没有反映,必然惹人怀疑,这既是考核环节应该也不会存害人之意。”张潜心头暗自想到,见那迷香又燃去一截,便装模作样的闭上了眼睛。
他这一闭眼,场中数百弟子便再无一清醒之人。
那执事弟子灭了迷香,而后与主事道人通报一声,随之捏了一个法诀,便见大殿穹顶之上一阵阵迷蒙的清光徐徐落下,将数百弟子尽数笼罩其中,却是一个**的幻阵。
这**阵算不得高深阵法,然而辅以迷香,却能让人不知不觉陷入梦境之中,受幻境摆布。
须臾之后,殿下渐起嘈杂,有嚎哭、欢喜、呻吟、惊讶、嘶喊之声,众生百态之色纷纷呈现,却不知从梦境之中看到了何事何物,将心中隐藏之物毫无遮掩的呈现出来,或丑陋、或怯弱、或淫邪……
**阵开启之后,张潜脑海之中亦有无数幻象纷呈。
然而却有一点与旁人不同,他受这**阵蛊惑之前,本人尚是清醒,因此他知自己从何处而来,自然也就清楚眼前所见历历幕幕皆为虚妄,只是如何也除不尽、斩不断,而且极为露骨伤人。
纵然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仍被撩拨的怒火隐生。
张潜极力遏制杂念,心中慢慢想着破解之法,纵然过得了眼下情景,可这般没完没了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不过片刻他便有了猜测,旁人既然受了迷香,必然不知真假,那又如何能够看透,恐怕魔宗考核之意不在于将这幻境看透,而是以大毅力、大决心将这幻境斩破,否则场中众人无一人能够通过。
“如此一来,索性由心而动,这杨继业既然没完没了的撩拨我,我便杀了他以求清静,那人既然坏我性命,我也一杀百了。”张潜心头一时杀心大动,随着心中戒备消去,种种意念随之浮现。
这一瞬间,他心中所有隐秘都似是扯去了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