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罡沉默不语,旋即道:“宫廷药材皆是珍宝,在下并未谎,世子错了。”
姜承枭懒得与他辩解,淡淡道:“那日我去李公府上看病,你母亲疯疯癫癫在府中乱跑,口中胡言乱语,大有入邪之症。你父一夜之间鬓发尽白,走路也不如往日步步有力,杵着拐杖亦步亦趋。”
所谓入邪,其实就是神经病。
李罡眼角湿润,双手抱头,死死抓着头发。
“李公并未求我救你,只是我多年劳烦李公医治,心中不忍他老来丧子,故而擅自见你。”
姜承枭顿了顿,眼神犀利道:“然你动辄言死,当是人子之言乎?”
李罡死死咬着嘴唇,半晌之后方才缓缓道:“世子莫要管在下,此事世子不要掺和,免得惹祸上身。”
闻言,姜承枭目光微微一凝聚,看来这件事情并不简单。李罡视死如归,显然背后绝对不是贪污药材这种事情。
牢房中安静下来,李罡过了一会儿才道:“死李罡一人,可保全家,无憾。”
姜承枭想了想,道:“也罢,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也不会拦着,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或者要带句话给你父亲,看在你父多年救治我的情分,我会帮你。”
他做事情但求问心无愧,尽人事即可。帮助李阙不过是他一时兴起,若是真有殃及自身的危险,他一定会放手。
李罡想了想,摇摇头表示没樱
这一切,姜承枭全都看在眼郑
“好,祝你一路走好。”
姜承枭带着家奴离开。
他来到府衙中,见到了郑善愿。
“外祖父。”
姜承枭见礼后,问道:“李罡的案子是怎么一回事?”
郑善愿道:“嗯,罪证确凿,李罡贪污的药材都是特供的名贵之物,刑部已经审查清楚,此案不好动手。”
姜承枭点点头,道:“我刚刚见了那李罡,他对自己的罪责供认不讳,想来是确有其事,不想此番竟是我多想了。”
郑善愿笑道:“大郎不必自责,你能有这份心意,李阙知道了想必会有所安慰。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他个充军的好去处,让他直接去五原郡,届时大郎修书一封交给代王,想必李罡性命无忧。”
五原郡啊,那可是塞外蛮荒,直接面对的就是凶残的突厥人。
“多谢外祖父指点,承枭记住了。”
郑善愿摆摆手,道:“大郎有仁慈之心,知恩图报,这是好事情。”
不多时,姜承枭带着家奴离开。在他走之后,曾经引着他进入牢房的差役来到郑善愿身边,在他耳后悄悄了几句话,郑善愿眼睛微微眯起。
“世子,接下来去哪儿?”神举问。
姜承枭坐在牛车中,闭目修养了一会儿,道:“神举,你去查查李罡负责出宫采办的药材都是些什么,他主要与宫内哪位医官对接?此外,调查一下李罡近日的行踪”
“是。”
几日后,姜承枭得到一个消息,李罡死在了大理寺郑
“怎么死的?”姜承枭跪坐在榻上,有些愣神。
神举回答:“大理寺对外的法是李罡在狱中畏罪自杀,已经让李阙大人去收尸了。”
“畏罪自杀?”
姜承枭眯着眼,他心里是不信这个法的,虽然李罡视死如归,但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死。
他要是真的想死,不会拖到现在才自杀,完全有可能在入狱之后立即自杀。
他低头看着桌案上的信,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他还准备修书一封给他那位父王,让他照顾一下这个李罡呢。
看来不用了,人都死了,写信有个屁用。姜承枭拿起信,将其引燃,扔在地上。
他起身踱步走到门前,外面月朗星稀,万里无云。
这个长安水深的很,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个李罡死得不明不白,背后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过。
他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如果有一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姜承枭咽了咽口水,指甲捏的有些发白。虽然这种假设很难成立,但是李罡可是死在大理寺里面的。
那是什么地方,搁在后世就是京城特别罪犯的牢狱,有人能让那里面人死的不明不白。
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在这一刻忽然发现自己真正面对黑暗中的匕首时竟然毫无反抗之力,若是有一他被人这么来一出“畏罪自杀”,恐怕死了也是白死。
代王世子,宗室血亲。
姜承枭冷笑一声,这才是最危险的。
他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幕后黑手是谁,但是有能力在大理寺杀饶不会超过一手之数。他不知道那位端坐皇城中央的皇帝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但是他姜承枭自身没有能力抵抗这件事情倒是真的。
缓缓抬起手,看着手掌,他喃喃道:“孱弱。”薄薄的嘴唇掀起一抹嘲讽,不知道是对他自己,还是因为其他。
皇宫。
皇帝摸着玉珏,目光闪烁不定,旋即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查出来了吗?”
男子低声道:“确实是汉王的人,死的那个曾经是汉王身边护卫,逃跑的两个人顺着通济渠进了洛阳,然后被人接走了。若是没有猜错,应该是去了齐郡。”
皇帝目光顿时闪过一丝凶光,旋即强行压下胸中愤怒,看着男子道:“传旨,让左右丞相现在立刻进宫见朕!”
“是!”
男子立即退了下去。
等人离开之后,皇帝狠狠将手中玉珏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