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阁楼中,凌雪抱着古琴,走出了三楼厢房,来到二楼客厅,同样到栏杆外的景台,在席上盘膝坐下,目光平静望着夜阳,眼中无悲无喜。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心事重重,凌雪把古琴放在腿上,调整好了音色,轻捻慢挑,玉指拨动了琴弦,泉水般清脆的琴声,陡然如水波蔓延开来。
夜阳亦取出听风玉笛,十指按捏孔洞,静静放到了嘴边,婉转悦耳的笛声,悠悠在周围飘荡,呕哑嘲哳,呜呜咽咽,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对花对酒,落梅成愁,十里长亭水悠悠;星繁月朗,家在远方,何日梅花落,送我归乡……”
琴声与笛声和鸣,伴随着淡淡的哼唱,声音连成线,字字珠玑,汇成连篇的画卷,清静淡雅的曲调中,却蕴藏着无尚的魔力,令人不禁放缓身心。
所幸,词曲徒有其形,不具其意,二者心念损耗严重,并未施展出真正力量,曲调虽然有些影响,也只是让人觉得放松,没有拉人入梦的魔力。
她(他)们的此番举动,只不过是试探,验证彼此心中猜想,良久,悠扬的曲声平静,竹林周围静默无声,阁楼内外一片沉寂,只能听见远处传来的鸟鸣。
视野尽头的那轮火红朝阳,已经从地平线上顺利升起,彻底露出了本来的真面目,夜阳收起听风玉笛,脸上泛笑,笑容冰冷,声音也冰冷:“姑娘好些了吗?”
“你的华胥引怎么来的?”凌雪没有跟他虚与委蛇,开门见山道:“华胥引是狐族秘传,从未示过外族人,你的华胥引,是在哪里学来的?”
夜阳没有立刻回答,端起了桌上的茶壶,取出一只新的茶杯,细流哗哗,清澈翠绿的茶水,灌满了杯子,满满当当:“云雾茶是世间珍品,来一杯如何?”
说着,他屈指一弹,茶杯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流光,洞穿了栏外栽种的绿植,朝着对面阁楼爆射,裹挟的狂暴劲风,撕碎了沿途的花草:“哗——”
漫天纷飞的花叶之间,一只洁白的玉手,稳稳接住了茶杯,杯中茶水荡漾微波,却没有丝毫洒落,感受到手里的温度,凌雪挑了挑眉,放开了手。
“啪!”茶杯直直坠落,从二楼摔到地面,砸成了碎片,发出清脆的回响,凌雪收回了玉手,淡淡开口:“太烫了,接不住,我不喜欢喝热的。”
“可惜了一杯好茶。”夜阳叹息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细细品尝,声音平静:“上次摔了你个杯子,这次你摔了我的,价格相仿,扯平了。”
“回答我的问题,你的华胥引,是从哪里来的?”凌雪的声音平淡如往常,却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气。
“智力考核时,我答过一道题,正好讲的就是此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华胥引是魔族所属才对,什么时候又成了仙族的?”夜阳放下了茶杯。
“华胥引虽然是魔族所创,却在无数个纪元之前,已是我仙族的收藏之物,除了魔族,外人甚少得知,知道的也多不在乎。”凌雪实话实说,并不作假。
夜阳信口雌黄:“这就很好解释了,我在魔界待过一段时间,可能是作出此曲的魔族前辈,生前留下的传承,也可能是其后人,留下的拓本。”
“天行九歌,古来独一无二,只有真本,没有拓本。”凌雪声音清脆,用事实反驳:“也无法留下传承,只能感悟真本,或是掌握者言传身教。”
“世界上有那么多隐秘,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是发生的概率比较小,可不代表不会发生,留下传承虽说是奇迹,也确确实实有这种可能。”
夜阳信口胡诌,说着说着,话锋突转,看着凌雪冷笑:“另外,若是只有华胥引,也不可能修成,你修炼的圣灵曲,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天行九歌,圣灵曲是第一曲,是道首,是源头,没有圣灵曲开导,就算有其他的真本,也没办法修炼成功,因此,从古至今,掌握者寥寥无几。
凌雪不擅长撒谎,也不喜欢撒谎,却转过了话题,没有正面回答他,淡淡道:“你不是说万事皆有可能吗?没有圣灵曲,就不能自行领悟?”
“确实,有这种可能,天行九歌的掌握者尽管很少,也不是没有惊才绝艳之辈,直接越过了圣灵曲,与其他曲子产生共鸣,进而唤醒、修炼、领悟。”
点了点头,夜阳认真回答,没再胡扯,说到最后,他笑了起来,笑容带着讽刺,语气变得无比坚定:“可惜,你不是!你没有那些人的妖孽天赋。”
“何以见得?”凌雪依然平静淡然,脸色没有丝毫波动。
“很简单,你若是能和华胥引共鸣,此间造诣绝对不低,在昨天晚上,就能轻而易举,把我从梦境抹杀掉,而不是和我相持不下,最后耗尽心力。”
“所以,你和我差不多,都是依靠修炼圣灵曲,从而敲响的华胥引,故而天赋寻常,造诣并不突出。”夜阳振振有词,冷笑:“我说的对不对?”
凌雪拨动了琴弦,清脆的琴声中,一片蓝白光幕冉冉升起,散发着圣洁的生命气息,虽没有直接回答他,却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那么现在,姑娘可以告诉我,你修炼的圣灵曲,是在哪里得到的了吧?”夜阳回到了主题。
“我拒绝。”凌雪冷着俏脸,脆生生道了三个字,又皱了皱眉,有些不喜,改口道:“机缘巧合,我不知道。”
“不知道?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