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天然居压抑的平静,外界则要吵闹喧哗得多,太上打架,凡人遭殃,纵横十几里的废墟中,死伤者成千上万,哭喊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有人没了胳膊,有人没了大腿,有人断成两截,有人修为尽废,有没了丈夫的妻子,有死了父母的女子,有丢失兄弟的姐妹,有丧了至交的朋友……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比比皆是,伤心的有,痛苦的有,怨恨的有,咒骂的有,愤怒的有,众生百态,相比之下,财产建筑的损失,倒是其次。
能进内城的人,身份、修为自然不会低,平时叱咤风云,可在此时,却显得极为无力,就算表现得再怎么不甘,发泄完情绪,就只剩下逆来顺受。
周围路过的人、驻足的人,偶尔投来同情的目光,除了仅有的同情,再无其他感情,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更多的人,看都不会看。
世界从来不是公平的,弱小就是原罪,有人高高在上,就有人深陷尘土,巨人会在意蝼蚁的生死存亡?力量越大,活得越久的人,就越变态。
蝼蚁们,甚至连愤怒的情绪,也不敢表现出来,当时不甘的怒吼,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消散,心底的仇恨,也因为自己的平庸,埋得越来越深。
不是没有蝼蚁忍辱偷生,默默潜伏,最后一飞冲天,报仇雪恨的例子,只是发生的概率非常小,比同时存在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概率一样小。
时间,是世人最大的敌人,能改天换地,能泯灭人性,能消磨仇恨,能让人认清现实,能让人甘于平凡,就算磨不光人的耐心,也能磨光人的寿命。
东方世家的护卫队,已经收到消息赶来,投入灾后的重建工作,救治受伤的伤员,安慰遇难的家属,解救困在倒塌建筑底部,尚未殒命的幸存者。
完全坍塌的建筑不用多管,那些没有全部倒塌,却存在危险隐患的建筑,也需要组织人手强行破坏,周围围观的好事群众,同样要驱散疏离。
“哪个挨千刀干的呀!老头子!你醒醒,醒一醒啊!”一个老妇人嚎啕大哭,摇着早已僵硬的老伴尸体。
“为什么!我们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摧残!”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跪在坍塌的废墟前,泪流满面。
“爹——娘——你们在哪儿?女儿好痛,真的好痛啊!”一个断了腿的女孩,靠着双手爬行,满脸惊恐无助。
“快!快救人!东边街道第三座大楼,还有呼救声,快带弟兄们去!”几个东方世家的圣者,跑来跑去,汗流浃背。
夜阳跟在血无极几人身后,从废墟中间直接穿过,东方世家的卫队,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小狼从他的怀里钻出,跳到他的肩膀上,眨着眼睛到处张望。
哀鸿遍野,生灵涂炭,哀嚎声、咒骂声、求救声,不断传入耳中,几人对此置若罔闻,漠然走在大街上,与周围的环境相比,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真惨啊!”饶是夜阳热血已冷,也忍不住发出了感慨,然而,不过是一句感叹,却让身旁两位大能、四位长老,齐齐变了脸色,下意识望向血无极。
作为始作俑者的血无极,并没有因此感到生气,脸带微笑摇了摇头,不以为然,拍了拍夜阳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要变强,要无敌,不要成为他们。”
夜阳狠狠点头,除了对力量越来越渴望,没有什么感触,他当年的热血,早就冷却下来,而今的他,心里没有侠义,只有那句真理:弱小,就是原罪。
他已不是当初的他,路见不平会行侠仗义,见人有难会拔刀相助,感人困苦会伸出援手,那个喜欢锄强扶弱,喜欢劫富济贫,喜欢多管闲事的他。
那个快意恩仇、年轻热血、嬉笑怒骂的他,连他自己也快忘了,而今的他,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如今的他,视人命为草芥,他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或许是在因救人身受重伤,却被人谋财害命的时候,或许是在敌人当前,他恩惠的人,将他送出保命的时候,或许是在有人恩将仇报、对他痛下杀手的时候。
具体是什么时候呢?他也忘了……
地妖皇朝的驻地,同样在东城区,但距离天然居较远,以夜阳的正常脚力,足有半日的路程,没有要紧事,没必要赶时间,晌午出发,傍晚才到。
驻地位置在市郊,远离闹市区,环境清静幽雅,前方是平坦的草原,后边是险峻的山川,山脚下有清澈的湖泊,称得上依山傍水,景色宜人。
毕竟作为妖界霸主,驻地不会太过寒酸,成片的宫殿群,坐落在半山腰,靠着山崖建立,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勾心斗角。
地妖皇朝的大部队,比夜阳来的早得多,五年前就已到达,前后派了两批队伍,通过学府的初试考核,参与了渡海的项目,格莫扎也在其中。
近两百个报考学府的后辈,如今留在地妖驻地的,只剩下不到五十人,天赋比较好的,基本参加了渡海,留下来的,夜阳并不熟络,歇了拜访的心思。
“空闲的楼阁有很多,你自己挑座中意的吧!大楼有厨房,可以自己做,也可以吩咐厨娘,有什么需要,直接和夜景说就行,没事少来打扰我。”
回到驻地,血无极放下了架子,伸着懒腰,对夜阳交待,又呲牙咧嘴:“我得闭关恢复一段时间,玄天宗那娘们下手忒狠,骨头都快给我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