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了中原,原还想在京城多待几日,但天山有个规定,便是每逢换季,所有天山成员都必须返回烟影城进行议会。
我离开的时候是下午。
重莲和步疏在什麽位置,全城人民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消息。我听说了重莲和步疏从朱雀门离开,但我没有去看他。
官道旁,芳草萋萋,陵树苍苍。一路返回天山,一路覆水溪花。
但似乎我回去得有些早。数日後我抵达天山,烟影城里还是没有多大动静。大概是议会後会接到新的任务,所有人都出去图本季最後一次逍yao。
烟影城有东南西北四大门。东门直通剑神陵,南门是正入口,直通金门岛,西门是前往三观的捷径,北门却不知道是去个什麽地方。
一想到回去豔酒也不会见人,白翎也不知道在什麽地方,我干脆去北门看看。
天山上马儿看上去个头不大,实际跑著速度超快。不出半个时辰,车夫就送我到了北门口。豔酒虽坐著,但腿挺长,不像个短小的人。而他常年居住天山,必然有什麽地方短小。仔细想过,一切都明了。
”公子,九天寒碧谷到了。”
我付了钱,细细看著北门。
门後是满目粉红──遍山桃树烟涛,一如饮虹。
光从这里看都美不胜收,不知里面是何等情景?
我迈出北门,赫然发现眼前是无边无际的桃树林,树林微微往下倾斜,似乎确实是一个谷。但谷底是什麽,早已被满山粉红盖住。
面前有两条路。
我随便选了一条走。
走了一短,发现四周的景色基本没有区别,又出现岔口。
这一回变成了三条。
我又选了一条走。
再下一次,路变成了四条。
於是我打道回府。坐在入口那里,看著面前密密麻麻的桃林。
当初那丫头还跟我说这是一个普通的谷。原来普通的桃林能赛胜天下丛林,还有这麽多奇怪的路。果然说是普通的东西都不会普通。
没坐多久,我就站起来,不看道路,直直踩著满地碎裂桃花前进。
越深入,里面的道路便越是错综复杂。有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六条路交叉。最奇怪的是,这路设计得歪歪扭扭,却让人想顺著走。到最後,只剩下道路,桃树也大片堆积。
我把头抬得高高的,让自己不去留意那些岔道。
我几乎忘记自己走了多久,终於看到桃树减少,混上了杨花。然後大大小小的池子出现。杨花缭乱,临水千树。
苍苍水雾,落落疏花。温泉冒著热气,漂浮著唇瓣一般的花瓣。
热气?
我从来不知道,植物可以泡在热水里还不成羹的。或许又是天山特殊品种吧。
”你这身子还能用麽?啧啧。”
忽然有人说话,把我吓了个半死。
只是,这人是殷行川?
大仙人住处原来是九天寒碧谷。果然如此。
我轻轻往前靠一些。
九天寒碧谷?我看是桃色春宫谷。
前面有个最大的池子,池周围站了数排女子。
有人在池中泡澡,声音依然不紧不慢乐意逍yao:
”否极泰来你可听过?既然都坏成这样,就不要试图挽回了,说不定我没病都给你弄出一身病。”
竟是豔酒。
他在这里做什麽?
他半侧著脸,双手惬意地往池旁石上一放,他的手臂瘦长而结实,水珠滴滴落下。阳光透过树林这麽一照,他的长发拖延在石上,延伸上了草地,黑亮得有些刺目。
说实在的,倘若他是坐轮椅的人,我一定不会觉得他如何短小。
他周围丫鬟看他的眼神,真的不像在看一个残疾。
她们的目光追随著他的身体,没入水中。几乎要在他身上盯出上百个洞。
如果一个男人不能让女人满足,那她们一定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而他懒洋洋地靠在岸边,拾起葡萄丢入口中,分外自信地让别人欣赏,仿佛其丑无比的人不是他。
也正因为如此,本来他那些超级不端正的五官也不那麽重要。
这个男子手里握著扭转乾坤的力量。这是我这一次看他的第一反应。
殷赐坐在一旁,斜翘著二郎腿,研磨药剂。清风飘衣,水蓝疏雨,发梢软软地在肩上,那脸蛋和豔酒的真是宏大的对比。
”你就是事多。”他口气不大好,但伺候得相当周到。不一会又往豔酒身上涂抹一些奇怪的东西,再以银针扎入,”叫这些人来做什麽,累。”
”嘘……”豔酒的食指微微弯曲,指尖透明美丽如玉雕而成。
老天是公平的。给他一张丑脸,就让他除了脸以外的地方都好看。
殷赐忽然不动了,和他对看一眼,忽然站起来说:
”什麽人?”
”我。”
我立刻站出来。早不指望他们不发现我。
”原来行川仙人是会武功的,失敬失敬。”
”你来做什麽?”
我还没说话,豔酒就回头对我一笑:行川不会武功,一点也不会。但这世界上能比过他内力的人,”他伸出十个指头,”不超出这个数字。”
我忽然想起了司徒雪天曾经提过的两个人。
豔酒道:
”行川的内力无法开发,反倒凝聚在药物和蛊物上,所以他手下的这些玩意,都是相当厉害的。”
殷赐不顾豔酒的话,道:”你是怎麽进来的?”
我道:”直走进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