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不过我不太清楚,他们在准备些什么?”天依问那个传令兵。
“一般朝廷和县里的人至,他们都是要为来者准备一顿飨宴来欢迎的,免不了要杀几头羊,搞点酒。”
“几头羊?那可真是太破费了。这草原上……”乐正绫摇头。
“除了筹备宴饮,我们刚才向他们说明了来意,他们要做做这方面的准备。比如,为你们腾住处,准备接受你们这个事的人,等等。”
“或许还有占卜这次汉兵来是吉是凶的。”眉出捋着胡须,“我没进这个北军之前,我们那边,每次有汉人来,也是要免不了小占一下的。”
“或许吧。”乐正绫说,“那你们现在就回么?”
“我们可能要午后再回。”传令兵们说,“在这观察观察,确定没事之后再回。”
“你们是想蹭午时那顿饭吧。”眉出微微笑道,“没事,我要是你们,我也想。”
传令兵们纷纷向这名青衣骑士保证自己没有那个私心。
“那酒是喝到什么程度?”乐正绫问传令兵们。
“按我们往时参加其他使者或者官员的欢迎酒来说,为长的是要同长老喝不少的,其他人会少一些。”传令兵向她道,“就今天来看,可能是你们四位……”
“好吧。”乐正绫又想起来从前自己和老师去做民族语言调查时遇到的情况。她遂转身向通书什的士兵们道:
“是这样的,这位小兄弟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吧?我这里要申明的是,骠骑将军给我们的时间有限,一会我们如果都喝了酒的话,一下午就浪费过去了。不能这样。一会进帐以后,我们先问好长老,下午部落中可以调查的地方,我们几个再同长老周旋,你们喝好了就可以调查去。”
见到自己的士兵不少有笑容的,乐正绫又向他们说:
“这是为调查计。酒当然甜了,但是喝多了误事。我从前和你们一样,是学生时,和我的先生,去调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我先生和村长、村民应酬,我们几个人就出去调查。大家既入了这么一行,都是这么过来的。如果有人想做这个喝酒代表,不想调查,那可以和我们换一换。大家提出来。”
最终,夷邕凭恃自己的酒量大,举手表示愿意做喝酒代表。他遂和天依换了换。
“那么下午你们的调查,如果有遇到什么事,就找我。”天依向士兵们道。通书什的众人都表示支持。
大家在冈底的树下又休息了好一会儿,眼见着太阳快到了头顶了,从不远处蓝天下的栅栏中终于出来一队马队。都匈又催着马,跟着几个衣着稍微正式一些的、不携带武装的匈奴人,来到通书什和北军的马队跟前。
“准备不周到,让你们久等了!真是有罪!”为首的壮年男性向穿着北军制服的眉出深躬,“希望长官谅察……”
“你拜错了,”眉出笑着说,“通书什在旁边,我们虽然是北军,但只是来护送他们的。”
几个匈奴人又向旁边的女长官行礼。乐正绫和天依也向他们回礼。
“这位是苏卜部长老的长子,‘su’,苏卜合。”传令兵向她们一一地介绍,“这位是次子,‘ss’,苏卜介。”
“幸会。”
“请诸位军长入视。”那个叫su的人向大家拱手。众人遂骑上马,按照刚才列的队形,在苏卜部的几个壮年领袖的引领下,慢慢地往苏卜部的居住点走去。
苏卜部的年轻人在栅栏门外排出两条长队。只有最靠近门的几人胸前有简单的甲片,而其他人就跟寻常的牧民没什么区别——除了身上带着长长短短的青铜刀、骨刀和铁刀以外。通书什和北军骑士们全副武装、衣甲素净的面貌和他们产生了鲜明的对比。乐正绫走在队首,看见骑手们腰上别的带弯弧的青铜刀,自己的右臂就有点隐隐作痛——就在半年前,她还在塞下被这种刀砍过一次。这让她有点心虚,还好,听到身后夷邕右手边令旗飘动、两排众后生在走马时甲片窸窣作响的声音,她的心绪又安定下来。在这个当口,她的心里才真正生出一种作为军事领导人的实感。
通书什的马队先被接引到预定的住处,解下马匹和甲具,随后,不愿喝酒的小郑等人被安排停留原地保卫兵马,其他人则被部民簇拥到了大帐中。乐正绫、眉出、祁晋师、天依和夷邕依次就坐。天依不胜酒力,夷邕坐在她的身边,准备随时代饮敬到她的任何一杯酒。
熏烤过的新鲜羊肉和酒被搬到众人的席前。留着半白胡须的长老——‘s’苏卜达,先是和帐中的众人都举起酒杯,欢迎长安贵客的到来。乐正绫也站起身回敬了一次。随后,她们开始和长老聊起来。
苏卜达似乎对语言调查这件新事非常感兴趣。作为部中第一个参与这件事的人,都匈也在副席上占得了一席之地——当然,他还时不时充当酒宴上的译者,虽然老祁和眉出也懂匈奴语。在乐正绫向长老说了基本的概念和范围以后,都匈向苏卜达详细地描述了调查的流程,以及自己昨日在陈仓县接受调查的情况。
“哦,这倒是有意思。”苏卜达微笑起来,“你们是要在长安推广引弓之人们说的言语了。”
都匈翻译成汉语,转达了长老的意思。
“是的。”乐正绫并不否认这一点,“如果你们能在这件事上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