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的五天中,乐正绫和天依一边等待陈仓县和苏卜部的互易活动,一边指导通书什的士兵们开展剩余的调查工作。甚至有了军马场那个什的帮助,乐正绫还成功派出了魏功的小组前往了附近十几到三十千米的几个匈奴部落,对这些部落语言的大体面貌有了一些了解。那几个部落的言语,在语法上与苏卜部的区别很小,而在词汇上则多少受一些迁入时地域的影响。而更远一些的地方,则有几个说羌语的部落。士兵们记录完那边的大致情况后,还请作为羌人的祁晋师帮忙对照了一下。
“基本上就是这样。”乐正绫拿着魏功提交的革纸,“其他两种语言我们都可以掌握,而且在关内也有人说。那我们在这边的最后一个目标,基本上就是鲜弥部。”
“鲜弥部,是塞人,应该说塞语。”魏功道,“什正,你之前说有语言的系属,他们是属于哪一个系的?”
“我们汉言,和羌话一样,是在汉藏语系中,你去调查的时候应该也有明显的感受。”
“对,他们用gau来指自己的首领,您说过的,那是夏朝的‘后’。”魏功点头。
“匈奴语,或许是阿尔泰语系,至少它与我们那边的哈萨克语有一些关联。”乐正绫向他说,“而塞语,它是和我之前上课课过你们的,英语、法语,处在同一个系内,是印欧语系。”
“印欧语系?”在一旁的楼昫蹙眉道,“我原以为您说的英语、法语是远在天边的了,没想到离我们这么近。”
“它们虽然处在同一个谱系树内,但是他们的语族不一样。系下面还有个单位,叫语族。”乐正绫向士兵们解释,“英语属于日耳曼语族,而法语属于罗曼语族,西域那边则属于东伊朗语族。你们猜这边的塞语从属于什么语族?”
“八成也是东伊朗语族。”楼昫猜测道。
“没错,猜对了。”乐正绫拍拍他的肩膀,“为什么说这么远的语言之间有亲属关系?在这里就有一个例子。苏卜部中的塞人女奴,毋奴韦,她的儿子,起名叫e。是狼的意思。英语中狼怎么说?,俄语是k,这就近了。这就是印欧语中的一个同源词,狼。”
“长见识了。”楼昫点头,“那我们去鲜弥部的时候,那几个女奴会是译者么?”
“会。至少这样她们就能暂时逃离奴隶的处境,但是祁索能不能去成,我不知道。”
“八成去不了,”齐渊向她说,“她是苏卜都匈的女人,归都匈所有。他应该不会让他的女人走。”
乐正绫和天依都低头叹息。
调查持续到了元狩二年的一月二十日午时。上午苏卜部准备运往陈仓县的各种货物和牲畜被堆集到了部落正中的广场上。士兵们加紧时间清扫了最重要的悬而未决的一些细节,当他们收队吃完晌食以后,三辆大车和县主簿被十几个县兵保着,送抵了苏卜部。上面装着陈仓县购集的三大车,不知道多少斛的食盐,作为此次互易的出价。草原上的交易往往以以物易物的方式存在,铜币在此并无多少存在感。
“这盐来了,我们就有底气了。”眉出看着这些盐,叉起腰来,“至少我们没有亏待这里的人,还多让他们搞了一些。”
“请您清点。”乐正绫向苏卜介请道。
苏卜介叫上了几个部落民,亲自上车,一边卸货,一边清点盐的数量。他们搬来几只木斗,将车上麻袋中的盐次第倒入斗中,待到满时,又用木概小心翼翼地将这斗盐的顶部推平成一个平面,再将斗中的盐倒入人们搬来的麻袋。
“七百五十斗,这要整好久了。”乐正绫对天依说。
“没事,等就行。”
“这下我们成了周边的盐商了。”苏卜达满意地看着这车盐。当一车盐被众人卸完时,他们马上将与盐价相当的货物搬上大车。县兵们持着刀戟,监视着货物的质量。而牛羊等牲畜则没办法运上车子,苏卜部只能加派几个牧人一并前往县里,然后折返回来。
“是的。”
苏卜达已经暗自下了安排,将这数量丰厚的盐囤积起来,等到周边小族的食盐彻底紧急了,再高价卖出。一旦发现有人越过自己私自去陈仓购盐的,就派出骑手去拦截。而这食盐中还要留下一部分,作为今年上交给军马场或者其他汉臣的物资,而不待留给自己用。在长安的那些人眼中,自己这个部落必本来是应当无条件地给汉兵提供补给的,而不应该期许回报。自己若真将这所有的盐照单全收,自己便是傻蛋,以后有的是把柄。
“这辆车上不止是给你们的报酬,还有预给鲜弥部的。我们打算付给他们六斛。”乐正绫对苏卜达说,“这六斛,我们会带到鲜弥部去,车队就回陈仓县。”
听了这句话,老长老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天依站在一边,突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军马场的人会护送它去,我们也会跟着一块去,然后开始对鲜弥部的调查。我们在那里需要很多译者,希望你们部中的塞人陪同。”
“毋奴韦她们?”苏卜达问道,“如果她们作为译者的话,恐怕只有三位。”
“祁索呢?我记得祁索也是。”乐正绫向他说,“加上祁索的话,刚好有四个人。”
“她是都匈的妻子。如果祁索要去,都匈也必须去。”苏卜达有点犯难。
乐正绫看了看远处正在卸货的半大车的盐,又将头转回来:“我们有四个小组。”
“好,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