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踞于宁波城顶的这场细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两日,到得入夜时分也不见停歇迹象。
张合站在窗前,听雨声,望雨势,心想这场雨只怕还得下个十天半月。他心里如此想着,又回头看了看一旁小火炉上的药罐子。明早要给慕荀送去的药已经煨上了,就只等这一夜文火的威力逼出所有药效。
说来也怪,这药罐子自上了火炉后,就开始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气,但这种香气又并非是药草的清香,而是一种在他认知之外的香气,甚至在一恍惚间,他竟觉得这药罐里在煨的并不是药,而是某几种香料的混合物。
不过既是家主给的药,那必定大有来头,他也并不多做纠结,反倒是闻着这股奇异的香气,听着淅淅雨声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出乎意料,竟然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碧空万里无云,明媚阳光不燥,伴着新雨之后的清冽空气,着实令人身心愉悦。
张合起了个大早,按照林宗汜之前的吩咐,端着那碗煨了一夜的汤药往万书塔赶去,来到楼下正欲推门时,忽听得身后传来了慕荀的声音:“张叔早啊!”
被冷不丁叫唤了一声,张合顿时吓得打了个哆嗦,手上端着的托盘也险些侧翻了过去,连忙正住了身形,回身看去,只见慕荀此时正站在一丈开外的地方,他嗔怪道:“我还以为你没清醒过来呢,没想到都能躲起来捉弄我了!”
慕荀苦着脸摇头道:“张叔可是冤枉我了,我哪有那种心思。我是刚从茅房里回来,就碰见你在这里…咦,对了,我这一觉睡了多久啊?”
张合走到慕荀近前,将手里的托盘向前递去,说道:“都有两天了。喏,这是家主吩咐我给你熬制的汤药,快趁热喝了罢。”
慕荀伸手取过尚在冒着热气的药碗,凑到鼻下闻了闻,只觉异香扑鼻,不由好奇道:“这是什么药?怎么会这么香啊?”
张合也摇了摇头,笑道:“家主吩咐我便照做,至于是什么药我又不问。不过既是让你喝,那你喝便是了,肯定是好处多多。”
慕荀又闻了闻,心想:“这么香的药我倒是头一回见到,就算说它是一碗香料也不过,可…可要是把这么一碗‘香料’喝进肚里去,只怕放个屁都是香的吧?”想到此处,又被自己的这个恶俗念头给逗乐了,当下笑道:“真是幸苦张叔叔了,我这就喝。”言毕一饮而尽,可转瞬又龇牙咧嘴叫道:“哇,好苦的药!”
张合笑道:“良药苦口嘛,越苦的药,药效才越好哩!”
慕荀皱眉道:“这药闻起来香,可喝道嘴里的感觉却比生嚼黄连还要苦。”
张合劝道:“你就别多心了,家主还会害你不成?这多半是助长功力的好药呢!”
慕荀想了想,觉得确有几分道理,于是又问道:“对了,我叔父他人呢?我先前在门口唤过他好几声都不见有回应。”
张合道:“家主出门会友去了,算起时间,到今日已走了两天,今日里应该是会回来的。”
慕荀“咦”了一声,奇道:“叔父他不是不出门吗?怎的又想起来出门会友了?”
张合道:“我心里也在奇怪呢。不过嘛,自打你来了之后,家主可是大有改变啊,我私下里都见他笑了好几回!”
慕荀身子滞了一下,显然对张合的话感到吃惊,遂问道:“可我跟叔父在一起时从未见他笑过啊?他高兴只怕不是因为我罢。”
张合讳莫高深道:“这就是你不懂啦!家主是极看重你的,所以对你自然也就会严厉一些。其实有你这么一个好侄儿,家主可高兴着嘞!”
听过了张合的解释,慕荀骤起受宠若惊之感,不由举手挠了挠头,笑道:“是这么回事儿啊!嘿嘿,能让叔父开心,我也是很高兴的!”
张合腾出手去来拍了拍慕荀的肩膀,郑重说道:“你们叔侄俩都是有心人,他待你有情义,你对他亦是一般心思,真是难得!”顿了顿,又道:“家主妻儿早亡,他孤身孑立这么多年委实不易,不想竟还有你这么一个好侄儿,往后你可要多关心他啊!”
慕荀重重点头,沉声道:“张叔便是不做交代,我也定会将叔父视如父亲一般对待!”
张合满意点头,跟着接过慕荀手中的碗,问道:“睡了两天肯定饿了罢?想吃什么只管跟我说,我去给你弄来。”
被他这么一问,慕荀也立觉腹中饥饿之感陡然升起,舔了舔嘴唇,讪笑道:“我想吃‘重油鳝鱼羹’、‘清炖鲈鱼’、‘七钱八宝蒸’、‘冬雪煎春芹’…”
张合听着这些闻所未闻的菜名一个个从他嘴里蹦出来,不禁额头冒汗,见他还欲往下再报,当即干咳了两声,打断道:“那个…慕少爷,你说的这些菜我也不知府上的厨子做不做得出来,不如这样吧,我让厨子把拿得出手的菜都给你来上一份可好?”
慕荀看出了张合的为难,便笑道:“我也只是顺口一说,张叔叔可莫要当了真,就随便给我来几样能填饱肚子的小菜就好了。”
张合道:“当初我还向你夸口府里的厨子如何了得,眼下看来,倒是我盲目自大了,哈哈…”笑罢,又道:“那我就先去安排了,待会儿就给你送来。”
慕荀道:“那就有劳张叔了!”
两人话别后,慕荀纵身上了楼去,他自得林宗汜相助,此时的“清瑞鈭星诀”已踏过了第六层的门槛,今日之功力已非昔日可比,眼下上到顶层可谓是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