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着挂耳绳,眼镜早已不知去向。
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满身污秽,左脸肿胀,血水顺着嘴角成涎滑落。
他吸了吸鼻,喘息的声音渐渐浓重,继而风箱拉伸一般捏着嗓子喘粗气。
“求求你,药,给我药。”张志和抱着喉咙,声音嘶哑,脸上显出酱紫,连滚带爬抱住一条脚踏船蹬履的腿。
一着浅黄银泥云披、持五色罗小扇的女子坐在一个骷髅酸与肩头,细细敲掉一尊琥珀女俑的外裹物,扭头怒喝一声“大胆,退下。”
“小琉,这是客人,休得无礼。”赵猛右手拇指、食指捏住沙丁胺醇气雾剂,凑在眼前晃了晃,好奇地轻轻一按,一道喷雾滋滋响,惊得他差点拔剑。
“这是何物?”赵猛举着喷雾剂在张志和眼前缓缓移动,嘴角一抹温暖的笑意,那血色渐虚的脸上尽是嘲弄。
“药,药,赫赫赫……”张志和的视线顺着喷雾剂的移动而移动,伸掌成托,虚接道:“求你给我,这是治哮喘的药。”
“老师,别求他,他们是恶魔,考古队队员全死在他手中。”左脸三颗品字形黑痣的青年按住断掉的左手臂,坐靠在石柱旁,说话有气无力,脸上尽是悲愤。
“勇武,吾心甚慰。”赵猛哈哈大笑,声音中带着声带受损的嘶哑,他掰掉插在地上的戈刃,扔到张志和脚下,道:
“弟子,药,二选一。”
张志和望了望摇头惨笑,泪痕滑落的青年,再望了望赵猛晃到他眼前的喷雾剂,犹豫片刻,颤巍巍地爬到戈刃旁,喘着粗气双手捡起戈刃抱在胸怀,老泪纵横。
“范斌,别怪我,我,我想活。”张志和一步一顿,内心充满纠结,“你安心的去,家里老小我给你照顾。”
范斌心中绞痛,已泣不成声,他摇了摇头,想到的是那个讨人嫌的贾行云,那个尊师重道的高富帅,那个视其为己出的刘青山。
恨不得拜在刘氏门下啊。
范斌反手一搂张志和的肩,戈刃贯胸而进,透背而出。
他嘴角涌出大口的鲜血,将头抵在张志和的耳边,嘟囔道:“老师,你不如刘青山。”
他翻了翻白眼,拼尽最后一口气,吼道:“我诅咒你们,下……地……哇,噗。”
范斌死前一口鲜血喷在张志和脸上。
张志和蹲坐后退,慌忙擦手,念叨道:“不是我,是他,是他自己。”
他转身爬起,跌跌撞撞,又跪倒在地,捡起地上的喷雾剂,手忙脚乱地喷在嘴里。
半响,他长舒口气,喉咙发出一阵压抑的赫赫声。
他望了望死不瞑目的范斌,心下一横,望向兴致高昂的赵猛,脸上满是倔强之色,道:
“留下我,我比任何人都有用,我是古文化研究员、文物鉴定专家,知识渊博,你不是刚苏醒吗,我告诉你,时代变了,秦亡超过两千多年了,不管你想干什么,我可以辅佐你……”
“什么?”赵猛从看猴耍戏的旁观者惊得抓住张志和的肩膀,晃道:“我大秦亡了?怎么可能,始皇一代明君,灭六国弹指之间,我大秦控弦着甲兵士何止百万,岂会亡?岂能亡!”
张志和明白自己赌对了,赵猛有欲,可徐徐图谋。
“堂主,不行,小伞活不成了。”持五色罗小扇的女子亦是泪流满面,跳下骷髅酸与的头,扶住刚敲碎但开始慢慢腐化的琥珀女俑。
“怎么会这样。”赵猛连受双重打击,一脚将张志和踢翻,怒吼道:“你、我、小柒,小玖,活了,小尒貌似也苏醒了,小伞怎就不行,莫非,莫非是寻方令?”
暴怒的赵猛想到其中的关键,捏了捏受伤的右掌,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佩令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