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室的软弱助长了权臣们的嚣张气焰,晋厉公终于下决心治理土地乱象。就这样,晋厉公把伯宗从司寇署调出来,任命他为司徒署土地监察部门的负责人。在他看来,那个得罪人的差事正适合那个喜欢得罪人的老大夫。伯宗上任伊始就开始对三郤的私开土地的行为进行调查。
三郤对君主的任命感到十分不爽,因为他们是违法者们的领头羊,也因为伯宗是个既无法收买又不受恐吓的人物,三人认为唯一阻止利益受损的办法就是在ròu_tǐ上消灭伯宗。
但是三郤无法抓住伯宗的一丝把柄,他们就把目光转向伯宗那个不争气的、年轻的女婿身上。伯宗的女婿秦郑是司寇署的一个小官员,他除了喜欢耍几把小钱以外,基乎上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
三郤指使手下为秦郑设了一个局:一群老千、烂赌鬼勾引秦郑闹哄哄地赌了个通宵,秦郑在赢了九十九局之后,在瞬息之间不但把赢的钱全都输了回去,而且欠下了巨额赌债。
那是一笔他用两年俸禄也还不起的债,他从此过上了暗无天日的生活:要债的经常半夜敲开他的家门,一边在他家中吃吃喝喝,一边催促他还钱。
债主们后来要得不耐烦了,就威胁他说,如果他不尽快还钱,就到他的顶头上司郤至那里去告状,保证他身败名裂。
秦郑变得意志消沉、心绪焦躁,他也不敢向岳父寻求帮助,只好靠酗酒和乱发脾气来逃避现实。
就在他精神崩溃的前夕,一个神秘人偷偷找到他说:“我的主人栾弗忌多年前与人发生纠纷,这个案子已经审完了。但是对方不服,一直在暗中活动,最近就要再审。假使再审,我家主人将会失去所有财产。你如果能把当年的案卷悄悄拿出来交给我,我家主人不但会替你偿还所有债务,还会给你一大笔钱。”
秦郑的思想激烈地斗争了数日,在此期间恶棍们又变本加厉地找他的麻烦,他终于横下心来,准备铤而走险。
这天傍晚,同僚们已经下班回家了,司寇署里只剩秦郑一个人。他就把当年的卷宗从一堆布满灰尘的竹简中翻出来,揣在怀里准备离开。但是刚迈出房门就与郤至撞了个满怀,竹简也掉落在地上。
郤至阴着脸、紧盯着他的眼睛,捡起竹简进行查看,随即厉声质问他为什么盗取公室档案。秦郑吓得体若筛糠,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郤至立即将他扣押起来进行审问。
秦郑很快就交代出了一切,郤至又把栾弗忌传来与秦郑当面对质。栾弗忌坚称对此毫不知情,并否认府中有秦郑描述的那个人。
郤至将栾弗忌放回去,换了一副温和关爱的嘴脸说:“这个案子是伯宗大夫参与审判、并由先君景公认可了的,任何人也没有能力决定再审。而且我就算让你带人去栾府搜查,你能找到那个神秘人吗?肯定不能。
“那么你如何让我相信你说的话?我又如何来帮你解脱呢?年轻人做错事不要紧,但是不要欺骗你的上司!如果你能讲出实情,我就不会再追究你——本来也是可大可小的事;但是如果你继续说谎,你将会知道晋法有多么严酷。”
秦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郤至趁机开导他:“这件事既然与栾弗忌无关,那么还有谁会对案子感兴趣?那个教唆你偷案卷的人,如果不是栾府的,会不会是伯宗府里的人冒充的?如果是,你就有了强大的保护者——你想想在公室中,谁敢动伯氏一根汗毛?况且伯宗与栾弗忌是至交,他找你做事的理由也就讲得通了。快承认快回家吧!我都要困死了,咱们天亮还要上班那!”
秦郑被他连吓带哄,终于在供词中承认:伯宗就是幕后指使者。
郤至如获至宝,立即兴冲冲地向晋厉公汇报案情。晋厉公大怒,当即命司寇署彻查此事,郤至二话不说就拘捕了伯宗。
当晚郤至又提审了秦郑,那个头脑不灵光的年轻人仍然蒙在鼓里,他不安地询问自己为什么还被关着,什么时候可以出去,他的岳父又在哪里。
郤至说:“君侯对你的供词不是很满意,你需要说得再详细点,这样我才能尽力帮你开脱。”
秦郑大惊道:“这事怎么捅到君侯那里去了!?”
郤至说:“那不都是因为你吗!你一直拖到天亮才招供,我出门时正好碰到君侯出来早练。你知道,做臣子的要忠于公室,绝不可以蒙蔽君侯。你就按我的意思说吧,唯有如此才能救你自己。至于伯大夫,他仍然在外面执行公干,你不必为他操心。”
秦郑失去了自己的灵魂和信念,行尸走肉一般按照郤至的要求作出更多供述。
但是在另一面,伯宗却一直对着审讯者破口大骂,并要求面见厉公。审讯者什么也问不出来,于是卷起竹简,起身道:“伯氏,没有你的口供也一样会定你的罪!”
伯宗说:“有你们这帮奸臣酷吏在,被定罪是一种光荣。我将会被后人当成英雄所牢记,而你们永远会被世人所咒骂!”
一切都在郤氏恐怖的控制之下,郤至又在晋厉公某次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向他报告审理结果:伯宗当年在栾弗忌与他人的纠纷中徇私枉法,故意做出错误判决。伯宗害怕被查出罪恶,所以才指使女婿将案卷偷出销毁。伯宗不但使无辜者蒙冤,而且亵渎晋法、蒙蔽先君,罪不容诛。
晋厉公当时已经醉的神志不清,他右手握着酒杯,左手搂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