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襄公四年(bc569)夏,叔孙豹到晋国去访问。晋悼公设宴款待他,并在宴席上演奏了《肆夏》三篇;演奏完毕,叔孙豹没有拜谢。乐师又演奏了《文王》三篇,叔孙豹还是没有拜谢。乐人最后演奏了《鹿鸣》三篇(《鹿鸣》、《四牡》、《皇皇者华》),叔孙豹这才拜谢了三次。
宴会结束后,韩厥请外交官子员问叔孙豹:“夫子奉命屈尊来到我国以延续友好,寡君以先君之礼来招待夫子。夫子舍弃重乐不拜,却拜些普通的乐曲,请问是何种礼仪?”
叔孙豹答道:“三《夏》篇,是天子招待诸侯的曲目,使臣不敢与闻;《文王》是君主相见的曲目,使臣不敢僭越;《鹿鸣》是晋君赞许寡君的,臣怎敢不拜?《四牡》是晋君夸奖使臣的,臣怎敢不拜?《皇皇者华》有言:‘必咨于周。’臣怎敢不拜?”
韩厥得知后说:“周礼尽出于鲁,此话可真不是虚言,我作为晋国上卿,竟然不懂礼仪,真是丢人啊!”
叔孙豹回国后,鲁襄公的的生母定姒去世了。
定姒嫁给鲁成公时地位很低,所以也没有为自己种植楸木(只有卿大夫和一定级别的贵妇才可以用楸木做棺木的待遇)。
季文子为正卿,他负责决定定姒葬礼的规格和程序。由于鲁成公夫人齐姜已经按“小君”(君夫人)之礼安葬了,所以季文子认为对定姒就按照一般的礼仪安葬就可以了,于是他就省略了在祖庙停放棺材、棺外加椁、葬后不哭于庙的仪式。结果葬礼方案一经公布就引发了广泛质疑。
匠庆(公室专用工匠的首领)责备他说:“您身为正卿,而不能成全小君的葬礼,这是对君主的大不敬。君侯长大后如果要追究,谁来承担大不敬的责任?”
季文子默然不能回答,但是他显然不肯承认和改正错误。当年季文子自己在东门之外也种植了六棵楸树,打算用它们为自己制作棺材。
匠庆于是说道:“那就用东门之外的楸木为小君成丧吧!”
季文子说:“不必使用那么贵重的树木。”
匠庆似乎铁了心要与季文子对抗到底,他不管季文子如何如何吩咐,立即带人把那六棵树砍了并制成椁,季文子也没有阻止他。
后来有人说:“《志》中有言:‘多行无礼,必自及也。’说的恐怕就是这种情况吧?”
关于诸侯对盟主供奉轻重的变化是这样的:从前齐桓公为盟主时,列国对盟主的供奉负担并不重;晋文公成为盟主后也延续了齐桓公的做法,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晋灵公后期。晋灵公在执政最后两年里将诸侯的供奉义务提高了数倍,晋景公即位后也尝到了甜头,晋厉公又增加了数额,结果政策就这样延续下来了。列侯苦不堪言,他们只得通过剥削附庸和国人来完成任务。当时有些小国没有资格参加盟会,他们也就没有义务向盟主进贡。
鄫国是个东夷小国,位置在今山东苍山西。鄫国临近邾和莒,经常受到两国骚扰;鄫子为了给国家找座靠山,便去见鲁国人。
孟献子马上感觉到此事大有可为,于是说:“鲁国当然可以为鄫国提供保护,但是鄫国应当帮助鲁国分担送给晋国的供奉。”鄫子认为付出代价也是应当的,他便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可是当孟献子在朝会上提出议案时,叔孙豹却表示应当权衡利弊、慎重对待此事,并提出很多不利于鲁国的因素。季文子则支持孟献子,结果议案就这样通过了。
冬季之时,鲁襄公与孟献子到晋国去朝见晋悼公。鲁襄公在晋人为他举行的欢迎宴会上提出要将鄫国划为鲁国的附庸之国。
晋悼公说:“周礼规定领土面积小于五十里的城邦才可以被划为大国附庸,鄫国的面积已经超过几个几个五十里;且鄫、鲁中间还隔着邾,所以鄫当然不能划给鲁。”
孟献子说:“鲁国远在东方,周围遍布敌国,尽管如此,寡君依然恭敬地执行君命。鄫国不向他国进贡,而鲁国民力凋敝,还要为完成大国官员的命令劳碌奔命。寡君惧怕不能完成命令,所以才想借助鄫国的力量!”
晋悼公:“寡人并非不了解情况,但是如果把鄫国划归鲁国,东夷诸国必然视鄫国如仇寇。鄫国一旦被伐,鲁国又不能救援,鄫国必然灭亡。那么还有把鄫划给鲁国的必要吗?”
孟献子说:“鲁国当然有信心、也有能力保护鄫国安全。”
晋悼公说:“那么就如君所愿吧!如果鄫国灭亡,鲁国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鲁襄公回国之后,孟献子便开始大张旗鼓地宣传国家对鄫国的权利,又与鄫子举行了规模盛大的歃血仪式,就好像觉得鲁国还不够遭人嫉恨似的。
诸侯中最先坐不住的是齐灵公,他叫嚣道:“鲁人真是自不量力!如果没有晋国保护,寡人早就把鲁国从华夏版图上抹掉了!现在一个小毛孩子竟想要充当保护者的角色!寡人要让鲁侯知道,在东方只有一个国家可以保护他国,那就是齐国!至于鄫子,他不来寻求寡人的庇护,就只能怪他不走运了!”
齐与鄫相距甚远,齐灵公也不想把自己暴露在诸侯面前,他便暗中指使莒人、邾人进攻鄫国。鲁人决定出师救鄫,由于孟献子是对鄫政策的设计者和积极推动者,他对任何人都不放心,于是请求亲自率军出征;但是季文子却把指挥权授予了个子矮小、却号称“全鲁国最有智慧”的军事理论家臧孙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