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阴之战不但席卷了半个齐国,给齐国造成重大人口和财产损失,而且严重打击了齐国人高傲的自尊,毁掉了齐灵公那老迈躯壳的生机。
齐灵公早期在鲁国娶了一位夫人,夫人没有孩子;夫人的一个侄女(陪嫁的妾)生下了光,光后来被立为太子。齐灵公又在宋国娶了仲子和戎子姐妹;仲子生下公子牙,戎子最受宠爱,齐灵公就把公子牙交给戎子抚养(这就相当于把戎子当做夫人了)。戎子没有儿子,对公子牙视如己出。
在平阴之战中,太子光由于当着众多军士之面“侮辱”父亲而遭到老昏君的怨恨:齐灵公拒绝在任何场合见到他,甚至拒绝他出席朝会、宴会、甚至祭祀仪式。
太子光的脾气也不是很好,他一怒之下竟然离开临淄,跑到东夷打猎去了。崔杼是太子的死党,他劝太子尽快回到临淄,向齐灵公低头认错、取得谅解,以防止他人乱中取利。
太子答道:“夫子认为齐国还没有乱到极限吗?无论怎样,最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君侯的任何命令和所谓‘谅解’对我都无效,就由他折腾去吧!他还能把我怎样?看谁能笑道最后吧!”
戎子见太子光失势,心中不禁冒出废太子光、立公子牙为嫡的念头。她在一次侍寝时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齐灵公甚至都没做任何思考便答应道:“就依你的意思办。”
第二天清晨戎子将这个“飞来喜讯”告诉了仲子。仲子大惊失色,几乎当场昏过去,她急匆匆赶到齐灵公身边,跪在他脚下啜泣道:“君侯请马上收回成命吧!废除常法不详,冒犯诸侯难成事。立光的消息已经遍告诸侯,简书藏于诸侯库府之中。太子数次代表齐国参加盟会,与联军攻城略地,其地位在诸侯中早已确立。现在无故废黜太子,专断专行,相当于藐视诸侯,以难成之事自取不详之果。君侯一定会后悔的!”
齐灵公说:“齐国几乎毁了半壁江山,难道是因为废黜太子引起的?寡人废了光,难道另外的半壁江山也会毁掉?你是牙的母亲,竟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君主,真是令人费解!齐国之事由寡人说的算,你这个妇人就不要再呱噪了!”
齐灵公转身向夙沙卫透露了改立太子的想法。夙沙卫品行虽然恶劣,可是脑子却没毛病。他首先肯定了戎子的意见,然后说道:“您如果没有杀光的心,就不要立牙。否则牙必然被光所害。”
齐灵公说:“寡人以高子和你为依托,光奈何不了牙的。”
夙沙卫说:“可是朝中还要崔、庆啊!”
齐灵公说:“崔、庆怎敢不遵从寡人的意愿?!”
齐灵公当天便通过夙沙卫公布了一条敕令:“光不孝(向齐人暴露了齐灵公丑陋懦弱的一面),因此废光的太子地位,改立牙为太子;命高厚为太子傅,夙沙卫为少傅。光不是在东夷打猎呢吗?就让他留在那里吧,不许回来了!”
高厚激动的不得了,连连稽首拜谢。原来高无咎和国佐之乱结束后,高、国两氏遭受了重创;高、国一体,一损俱损。国弱性情如其人,弱得不行,国氏现在已经沦为二流贵族,只能与闲散大夫们为伍。只剩下高厚独自在卿位上苦苦支撑。
崔杼当过太子光的老师,两人亲密无间、形影不离,太子就差叫崔杼一声“亚父”(干爹)了。如今随着太子光的倒台,可以肯定崔杼也随之失宠了;高厚觉得自己韬光养晦十几年,靠拍齐灵公的马屁过日子,现在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当晚,公孙虿(字子尾,齐惠公之孙,为“二惠”之高氏)和公孙灶(字子雅,为“二惠”之栾氏)结伴去拜见高厚。
公孙虿说:“叔父与我虽然出自不同的支系,但拥有同一个氏,所以有些想法不得不跟您说说。戎子对君侯说的那些话想必您也听说了,她比君侯看得要清楚;而君侯无论清醒或者糊涂的时候作出的决定都是错误的。君侯的状态与晋献公在末年之时何其相似啊!君侯归天,崔杼与众大夫必然奉光作乱;您应当了解国人的人心所向,对比下光与牙的实力,再考虑下夙沙卫的人品,然后再决定是否辅佐牙。如何?”
高厚说:“感谢两位的善意。但是做臣子的应当以君心为己心,即便面前是刀山火海,也当勇往直前,蹈死不旋踵!”
两位公孙对视了一眼,一言不发起身告辞。
出高厚家,公孙虿叹气道:“言语越是冠冕堂皇,内心越是污秽不堪。”
公孙灶说:“这种恶心人的话连小民都不会相信。我们还是离他远点吧,不要被他拉进刀山火海之中。”
夏五月,齐灵公在一次宴会上大量酗酒,不久突然晕倒在地,几天后才清醒过来。但是他却瘫痪在床、嘴歪眼斜、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消息传出,举国欢腾,好人和坏人都盼着那个老国贼快点归西。
大臣们见齐灵公时日已经不多,便开为老君主准备后事,为新君即位准备典礼。
崔杼派人秘密去召公子光,公子光化妆成一个东夷小商贩跟着来人潜入临淄,藏在崔杼家中。
齐灵公此时已经陷入昏迷状态,御医说除非回光返照、否则他已经没有苏醒的可能了。崔杼决定立即把光推上君位。当时负责宫城防务的正是公孙虿,崔杼找到他问:“古语说:‘推亡固存,天之道也。’这句话适不适合公室内部呢?”公孙虿说:“当然适合,虿敢不为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