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一剑终于没有刺出,栾黡仿佛看见年轻的栾鍼此时正站在自己对面,双目紧闭、面容平静,同时从内心的最深处传来一个悠远的声音:“兄长,你已经失去了我,不能再失去盈了!”
栾黡扔掉利剑,抱着儿子撕心裂肺地大哭:“鍼啊!从你走后,我过的都叫什么生活啊!我宁可替你去死,也一定要为你复仇!”
这句话听得栾祁毛骨悚然。栾盈逃过一劫,栾祁却被关进马房反省去了。
栾黡的室老名叫州宾,他是那个著名勇士州绰的堂兄。州宾高大威猛、年富力强;但是这个人外表有多么正值,内心就有多么邪恶;他的话语有情有义,他的思想无羞无耻。就是这样一个奸人,却凭着戏精的演技迷惑了所有人,最终爬到室老的位置。
栾盈想到马房看望母亲;当时州宾负责看守栾祁,他就跪在栾盈面前向他稽首,并说道:“夫子发命,不得放任何人进入探视;小人唯有一死,不敢违抗夫子的命令。”栾盈只得将食物交给州宾,请他转交母亲,然后转身抹着眼泪离开了。
但是州宾见到栾祁,却对栾盈只字不提,又称食物是他送来的。栾祁请他给栾盈捎个口信,希望儿子来看望自己;但是州宾却撒谎说,他已经对告诉过栾盈了,但是栾盈借口害怕父亲而不肯来。栾祁听罢失声哭泣,说栾氏之人没有一个有情之人,早知如此她宁可不生这个儿子。州宾便在她身边坐下来,抚摸着她肩膀,柔声安慰她。在整个禁闭期间,只有州宾每日来探望女主人,陪她聊天,哄她开心,慰藉她荒芜的感情;结果这两个人便纠缠到一起了。
州宾成功离间了栾祁与儿子的关系,而且竟然成为女主人的感情寄托。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因为垂涎栾祁的美貌,二是要为自己的未来找条康庄大道,三是希望看到栾氏倒霉。
栾黡死后,栾祁便放下心来,专心与情夫谋划美好的未来生活。
栾盈豢养了众多门客,那些人的吃穿、零花钱、甚至打伤人的赔款都得由他负担。他的日常开销越来越大,因此不得不再次把负担转嫁到农民身上。佃农们刚有起色的生活又开始走向贫困;有了栾黡的教训,人们很自然地认为栾盈也像他父亲一样开始堕落了。
但是栾盈的钱还是不够花,久而久之,栾盈感到家库的财产越来越少。栾盈不禁心生疑窦,因为财产减少之迅速,绝不是他能挥霍掉的。栾盈逐渐把目光转到那个掌握家族财权的州宾身上,同时他也听到了他和母亲之间的苟且之事。
栾盈找了个借口,带着州宾和他的一个兄弟州南(也是栾氏家臣,州宾的得力助手)到封邑去处理事务;又命羊舌虎(他的死党,叔向的兄弟)在他外出期间暂代室老之职。羊舌虎要在此期间要完成一个秘密任务——调查栾氏家产。
栾盈离开后,羊舌虎带着几个专做假账和专查假账的高手乱哄哄地进入账房,人们翻出账本,对着财产一一查验核对。
羊舌虎搞出的动静太大了,栾祁当时就得到消息了。她大为恐惧,匆匆赶到现场,企图阻止人们继续工作。羊舌虎斜着眼睛说道:“女主人如果执意留在这里,我就只好把你再次关进马厩了!”他可是位胆大妄为、说到做到的人物;栾祁咒骂了两句,还是乖乖退出去了。
查账者发现账本与实物相差巨大:很多贵重器物不翼而飞;买一个奴隶要花二十个奴隶的钱,而且不止买了一个,但是那些奴隶却根本不存在;最重要的是帐上土地与地契对不上,很多地契都找不见了。
羊舌虎大卫震恐,他立即写了一份详尽的秘密报告,命董叔带着它连夜出发去见栾盈。
栾盈看完密报,不动声色地将它藏起来。第二天清晨,栾盈带着随从们踏上返程。队伍行进到一片荒无人烟之地,栾盈示意停止前进。他跳下车,把州氏兄弟叫到一边,对着左右使了个眼色;随从一拥而上,开始殴打州南。州宾顿时呆若木鸡,他被两个体格健壮的人范扭着胳膊,动也不能动;栾盈则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地欣赏眼前的暴力场面。
州宾无法解救他的兄弟,只好向栾盈哭嚎哀求,栾盈却无动于衷。州宾眼见兄弟先被打成低位截瘫,继而被打成中位截瘫,最后被打成高位截瘫;州南的嚎哭叫声越来越弱,全身粉碎性骨折,最终只剩下半条命。
随从们又开始对州宾施暴,但只是踢掉了他的满口牙就停止了。州宾瘫倒在地,目光呆滞,满脸的血水鼻涕和眼泪。
栾盈给他留下一句话:“把他侵夺的栾氏财产还给我,我可保你无事。否则,你的下场将比州南还惨!”说罢带人转身离开,毫无怜悯之心地将难兄难弟弃于荒野之中。
州南面色绛紫、气若游丝,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性了。州宾怀着巨大的恐惧和悲痛结
束了兄弟的生命,他草草埋葬了州南,一路靠着要饭才回到新绛。
此时栾祁已经像躲煞星似的躲进父亲家不敢露面了——她在串通州宾,转移家产之时就不再把栾盈当儿子了;她又得知州氏兄弟遭受了非人的对待,便将栾盈视为不共戴天的仇敌了。。
栾祁跪倒在父亲面前,惶恐不安地向他揭发栾盈的罪行,说他继承了栾黡对范氏的仇恨,他收买聚集那些小流氓的目的就是为了消灭范氏。
士匄说:“我是你的父亲,比谁都了解你;我是盈的外祖父,又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