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舌虎刚对同党布置完进攻任务,结果他们却先遭受到了进攻。
士鞅扯着尖利的嗓门,大喊大叫着命令屋里人缴械投降。
羊舌虎又惊又怒,他拔剑喊道:“范氏无道,残害忠义之士;咱们先杀了范鞅,再去要老贼的狗命!”
要知道,在场的人都是精于格斗、到死不旋踵的勇士;一人振臂,全体高呼;勇士们从门里涌出,从窗中跃出,怒吼着冲向敌人。
士鞅大骇,不禁后退一步,身边的族甲则回应着对方的吼声,大步向前冲去,双方立即剑对剑地缠斗在一起。
栾氏党采取了以命相搏的凶狠打法,而且由于空间狭小,范氏武装的人数优势一时发挥不出来,族甲们不禁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士鞅随即把后面的甲士调到侧面去,又命令弓箭手爬上院墙,居高临下对着敌人放箭。羊舌虎也冷静下来,他认清了局势,知道自己无法战胜对手,于是大喊道:“后面的人马上撤退!栾主还有大事要做,还需要你们相助,你们不能白白死在这里!”
州绰回应道:“叔虎!我对天发誓,一定为你报仇!”说完带头向后门跑去。知起、中行喜、邢蒯等人紧跟着他。士鞅大急,又向后门加派兵力,但是追击者的行动还是晚了一步,很多人都逃走了;羊舌虎与同伴们则竭尽全力拖住进攻者,最终全部光荣战死。
叔向的另一个兄弟羊舌鲋虽然没有加入阴谋,但是由于害怕遭受无妄之灾而逃走了。他逃到鲁国,投在季武子门下;直到叔向后来被无罪释放,他才再次回到晋国。
战斗不久便结束了,甲士们把尸体拖到一起,辨认每个战死者的身份,将名字记录在册。士鞅望着一具具鲜血淋漓的死者问道:“有生俘的吗?”左右摇头回答:“没有。”
士鞅感到胃部剧烈痉挛,不禁弯下腰呕吐不止,连胆汁都吐出来了。他直起身,擦干眼泪,哑着嗓子说:“栾盈从哪招来这么多亡命徒?”
士鞅命手下继续打扫现场,他赶回家去把被杀者和逃跑者的名单交给父亲。士匄看得心惊肉跳,连呼“万幸”,又指着名单说道:“不出十年,这些人如果还没有死,每一个人身后都会站着一百名勇士。那些逃跑的都是隐患,必须想办法将他们干掉。”
在被囚禁的嫌疑人中,地位最高的、最无辜的就是叔向了。他听到兄弟被杀的噩耗,不禁大放悲声,便哭边骂他愚蠢鲁莽。他曾多次劝说叔虎不要与栾氏搅在一起,可是他就是不听。
伯华当时坐在一边,他见叔向哭得差不多了,于是说道:“夫子别光顾着痛惜叔虎了,还是为自己的生死操操心吧!”
叔向止住悲声,回复道:“我的生死不在我,操心有什么用?”
正在这时,乐王鲋进来探望叔向了。这位公室新宠是晋平公的舞蹈老师,负责从艺术上教导君主堕落。他出生于没落的士人家庭,靠着一个受平公宠爱的奴隶引荐进入宫廷。他这副德行幸臣历来不受世卿大夫们待见,只好寻找机会讨好大臣们,以换取大臣见面时对自己不要显示出太过嗤之以鼻的嘴脸,但是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乐王鲋在叔向对面坐下,却见对方毫无反应,好像自己根本不存在似的。他说:“我可以为您向君侯请求宽恕。”叔向就像没听见一样,也不答话。
乐王鲋碰了个软钉子,尴尬的不得了,他讪笑两声,便悻悻地站起来退出去了,叔向也不送客。
伯华揶揄道:“夫子的命真是好啊,得罪了那么个死娘炮!我却没有机会,都要羡慕死了!”
叔向道:“晋国能救我的,只有祁大夫。”
叔向的室老刚好进来送饭,他听说叔向已经拒绝了乐王鲋的好意,埋怨主人道:“君侯对乐王鲋言听计从,他的请求没有得不到满足的。如今他为主人请求,您又不准许;那可是祁大夫做不到的,况且祁大夫退隐已久,您却说只有他,请问这是为什么?”
叔向说:“乐王鲋不过是君侯宠幸的奴才,他有什么能力?祁大夫外举不避仇,内举不失亲(在鲁襄公三年),他不会单单抛弃我的。《诗》说:‘有觉德行,四国顺之。’祁大夫是觉悟之人,一定回来救我。”
乐王鲋回宫后,晋平公向他询问叔向是否犯有叛国罪。乐王鲋一本正经地(就好像他真是个正经人似的)说:“臣方才去见他,他当时刚刚痛哭哀悼了兄弟,他不去反思与兄弟划清界限反而悼念他,肯定是他的同谋。况且他见臣不为自己辩白,又不向君侯乞求宽恕,定是有罪无疑了。”
与此同时,祁奚得到消息也从封邑匆匆赶到范氏府中。祁奚于晋景公执政前期入仕(当时士匄还是个满地乱跑的小屁孩),至晋悼公时担任中军尉,官居上大夫,不久前刚刚告老还乡。祁奚是四朝元老,他的儿子祁举则在士匄手下任中军尉。听说祁国老到访,士匄“噌”地跳起来、光着脚一溜小跑,跑到门口迎接贵宾。
祁奚开门见山,说道:“我是为了叔向的事而来。《诗》说:‘惠我无疆,子孙保之。’《尚书》说:‘圣有谟勋,明征定保。’叔向为国谋划大事而鲜有过失,治理家族没有隐私。他忠于公室、勤于值守,乃是国家之栋梁。这样的贤臣,应当保他十世无灾,以作为群臣的榜样;如今却为了一件莫须有的罪名身陷囹圄,岂不是自毁社稷?夫子他日后悔都来不及!!
“鲧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