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师撤退后,士匄重新对曲沃发动攻势,守军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放弃抵抗。士鞅第一个冲进城门,气势汹汹地叫着栾盈的名字。栾盈也没有逃跑,他镇定自若地回到府中,坐在正位上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
士鞅闯进大门,马上就看到了栾盈。他问对方还有什么遗言。栾盈说:“我要到天帝面前去控告你,并诅咒你的家族在两代之内灭亡!”
士鞅说:“控告栾氏的鬼魂已经排到三代以后去了,你还是考虑下如何对付它们吧!”说完挥剑割断了栾盈的喉咙,栾盈就这样被自己的外祖父、母亲和舅舅联合害死了。
栾盈的尸体被挂在城墙上示众,接下来士匄又在城里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军队挨家挨户搜捕栾氏党羽,栾姓男子全被当场杀死,女子则被川成串带出城门,她们在遭受了凌辱后又被贬为奴隶;弃市的尸体堆成一座小丘,外面包着数层黑压压的苍蝇。
赵武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找到士匄说:“当初国人都憎恨栾黡的暴行,现在士鞅做得比他还要过分。把对栾氏的仇恨转移到范氏身上,恐怕不是夫子的初衷。再者栾、范本是姻亲,这样一来那些暴行就显得尤其令人愤慨,夫子是否应当劝他停止施暴,恢复曲沃的秩序呢?”
赵武是下任中军将的唯一人选,以士匄那股老奸巨猾的精明劲儿,当然不愿意与赵氏结怨。于是他把士鞅叫来,当着赵武的面狠狠地训斥了儿子。士鞅这才结束了那场血腥恐怖的报复,但同时对赵氏也产生了怨恨。
齐庄公并没有把军队带回临淄,而是一路南下,又奔着莒国去了。原来莒子虽然一直充当他的小跟班,但是又在晋人的强迫下参加伐齐联军,干了很多令齐人感到恼火的事。齐国战败后,莒子也没有派使臣来承认错误(因为惧怕晋国,不敢派使臣)。
齐庄公也清楚莒子心里有苦说不出,但是他仍然决定狠狠教训教训莒人。
莒国都城以北约七十里的地方有个叫且于关口,莒人在此地建造了一座坚固的要塞;关口东面数里有一条狭窄的隘道,宽度勉强可以容纳一辆战车。
齐师包围了要塞,随即对城门发起进攻。齐庄公冒着矢石,跑到最前线亲自督战,军士们舍生忘死,搭起百十架云梯,如同蚂蚁般向上爬去。但是防守者的抵抗意识相当坚决,指挥官镇定自若地发布命令,士兵们动用一切手段打击侵略者。在军人眼中,敌人就是敌人,不分大国小国。
齐庄公跳下战车,挥着利剑,不断地在阵前奔跑叫喊。他突然发出“啊呀”一声惨叫,卫士们瞬间组建起一个盾牌阵,将齐庄公保护起来。人们低头一看,见一支利剑已经射穿了齐庄公的大腿。齐庄公大叫道:“都闪开!寡人没有事!”
御戎曹开驱来战车,卫士们不顾他的叫声和挣扎,七手八脚将他抬上战车,保护着他离开战场。首日的战斗就随着齐庄公的受伤结束了。
战地医生帮他处理好伤口。傍晚时分,齐庄公把将领们召来开会,他说道:“要塞短时间内是无法从正面攻破啦!要想占领要塞只能从背面进攻,所以,寡人要派一支轻兵穿过东面的隘道绕到要塞后面去。谁来执行这个任务?”
杞殖(字梁,孟姜女的丈夫)和华还最先举手,齐庄公便将任务交给两人。两人带了三十乘战车和一千名士兵,将战车左右的骖马解下来(因为隘道宽度不足以并排通过四匹战马),士兵们将甲胄脱下来放在战车上、轻装前进。
这支奇兵在半夜时分通过隘道,陡峭的崖壁消失了,军士借着月光可以看到笼罩在黑暗中的平原和远处莒国都城上的点点灯火。
杞殖下令原地休息,军士们便套上盔甲、抱着武器睡在郊外。第二天清晨,杞殖把军队集合起来,准备抄且于老巢的后路。但是军队在行进到蒲侯氏时却突然遭遇到莒子亲率的莒军主力,原来这支大军正要赶去支援且于要塞。
双方全都大吃一惊,继而又都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莒子显然比齐国人更加紧张,也更急切地希望与对方沟通。他亲自驾车出列来到阵前,呼叫着指挥官的名字。华还驱车来到莒子面前,向他行礼。
莒子说:“寡人正准备向齐侯请和,不期在这里遇到两位大夫;那就请与寡人歃血盟誓如何?齐侯不需要动用武力就可以得到盟友,何必还要搭上将士们的生命呢?大夫成全了两国美事,寡人不敢独享黄金玉帛,必与大夫共享。”
华还说:“对于贪图钱财亵渎职责的人,想必您也极为痛恨;臣昨晚接受了寡君的命令,今天中午就背叛,我将用什么来侍奉寡君?”
莒子说:“可是战到最后,两国还是要议和的呀?有必要先死一批人吗?”
华还说:“我没有接到过议和的命令。”
莒子带着无限惋惜的表情摇摇头,两人便互相施礼,转身回到军中。双开始布阵,齐军面对的、是数量十几倍于己身的强敌,但是从将领到士兵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恐惧,齐国人的骄傲和自尊心使人们把荣誉和勇气看得比生命更重。
莒子开始击鼓,杞殖毫不示弱,战鼓声回荡在沂山脚下那个秋高气爽的正午里。双方的军队很快接触到一起,齐军的阵势是如此的弱小,以至于对方只动用了一半的军队就把它包起来消化掉了;结果杞殖战死,华还带着极少数军士杀出一条血路,这才得以生还。
莒子派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