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罕虎的授权下,子产组建了由能人贤士组成的新一届内阁:其中冯简子擅长决断;子大叔外貌美秀而善于辞令;公孙挥对列国时政和各大小家族之历史和现状了如指掌;裨谌善于谋划,但是他有个毛病,就是在野外进行谋划则能成功,在城里则多失败。
郑人要对某外交问题作出决断时,子产先向公孙挥询问涉事国的基本情况,且让他书写外交文件;然后他会与裨谌一同到野外去,对可行性进行谋划;最后将结果告知冯简子,让他做出决断。方案如果通过,便派遣子大叔出使该国,以完成任务。
在子产执政期间,郑国的外交事务几乎没发生过失误。
郑国的“乡校”本来是士子弟们学习的地方,国人也经常聚集于此议论政事。子产担任执政初期曾颁布过一些激进的法令,国人们心存不满,在那段时间里经常聚在乡校中抨击他的政令,甚至还对他进行人身攻击。
子产听说自己总是挨骂,便和然明换上便装到乡校里转了一圈。他果然听到很多过激言论,有人讥讽说子产是传说中的貔貅神兽转世,因为从没见他去过茅房;还有人咒他不得好死,执政期长命百月。
然明在回去的路上说:“乡校已经年久失修啦,我看不如趁机把乡校毁掉。国人失去聚会的场所,也就不会如此公然大规模地抨击夫子了。”
子产说:“掐住公鸡的脖子,天就不亮了?国人在此褒贬政事,称赞的我们就要继续执行;反对而且有道理的,我们就要进行改正。指责执政者是国人的权利,因为没有国人就没有公室。国人是大夫们的老师,我们向他们学习还来不及,为什么还要毁掉它?我只听说过用善政来减轻人民的怨气,没听说过用作威来压制怨气的。
“东周的先大夫早就说过:‘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国人怨气如果无法通过语言发泄,就只能通过行动了。
“商帝辛压制言论,使得敢于评谏他的大臣或者被杀、或者逃死四方,朝歌城最后一片赞美之声,再也听不到异样之音,结果六百年大商一朝被武王毁灭。周厉王压制舆论,又雇佣巫师妖孽监控国人,国人忍无可忍所以才将厉王赶出镐京,他也因此被称为史上最愚蠢的王。我如果效仿两人的做法,岂不成史上最愚蠢的大夫了?我又会得到哪种恶果呢?”
然明说:“我今日才知道夫子确实是可以信任、追随的。按夫子的意愿治理国家,不单是大夫们的幸运,更是国人的福气。”
国人听说子产拒绝捣毁乡校,又发表了上述一通言论,都感到很对不住子产;于是他们也开始理智地评议时政了。后来子产推行的政策给国人带来了利益,国人就转而称赞他了。
后来孔子说:“从这件事看来,有人说子产不仁,我是不信的。”
孔子所谓的“不仁”,大概是指子产用激进的手段推进一系列制度改革与铸刑书之事。子产用刮骨疗毒似的手段剔除了很多社会顽疾,又把秘而不宣的刑法公之于众;很多民众遭受到改革的阵痛,又以为一些存在已久的严刑酷法是他制定的,所以才称他“是个酷吏。”“没有仁爱之心。”
罕虎有个非叫“尹何”,他有意任命尹何为宗邑邑宰,又不是很放心,于是向子产征求意见。
子产说:“尹何太年轻了,我不清楚他有没有治理城邑的经验,因此不好发表结论。”
罕虎说:“他确实没什么经验,但是我非常器重他,他也不会背叛我;而且他可以便治理边学习嘛!”
子产说:“那就不可以了。每个人爱他人都是为了求得利益。现在夫子爱尹何而授予他官职,就像某人还不会操刀就命他割肉一样,结果没有不伤手的。夫子爱人,结果却使他伤痕累累,谁还敢接近夫子?如果夫子需要名贵的锦缎,不会使没有经验的人边学边织。宗邑是大夫的庇护之所,邑宰则是股肱之臣,两者的重要程度可比锦缎大得太多了吧?
“我只听说过学成之后从政,没听说过从政后才开始学习的。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必受所害。就如同狩猎一样,有经验的射手和御戎相互配合才能有所擒获;如果使没有经验之人登车射御,他们惧怕翻车还来不及,哪里还能打到猎物呢?夫子是郑国的栋梁,栋梁崩坏,我也将受到牵连,所以不敢不对夫子尽言。”
罕虎说:“善哉,善哉!我真是目光短浅。我听说君子知道大而远之事,小人知道小而近之事。我只是个小人罢了!我只知道爱惜身上穿的衣服,而宗邑、邑宰等庇身之大事我却没有放在心上。如果没有夫子的劝说,我至今还不明白其中道理。当日我说:‘夫子治理郑国,我治理罕氏家族;家族庇护虎,虎来支持夫子,大家各得其安。’今天才知道我连家族也不会治理。从现在开始,我的家事也要由夫子做主!”
子产说:“人心与相貌一样,各人有所不同。我怎么敢用夫子的面当成自己的面?我只是担心夫子受到损失,所以不敢不告。”。
郑国在历史上出现过两次极盛时期,第一次是郑庄公在位时,第二次便是子产执政时期。子产、子皮、子大叔、子石(印段)、子羽(公孙挥)等天下名士组成了国家的政治核心,而郑简公则只有君主之名而无君主之权(郑国君权旁落正是从公子騑杀郑僖公、立年幼的郑简公时开始的)。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