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懿子听说发生动乱后,立即与南宫敬叔辞别孔子回到家中。面对郈昭伯带来的命令,孟懿子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只是请郈昭伯在正堂稍作等待,他去去就来。
孟懿子下令集合族甲,然后登上西北角的瞭望台;他在上面可以清楚地看到远处季平子家的高台上正聚集着一群人,也能听到隐隐传来的叫喊声。
家臣向孟懿子报告说族甲已经集合完毕,并问将要帮助哪方。孟懿子说:“不急,再等等。”
叔孙氏的司马也把家众聚集起来。那位司马是个出了名的大嗓门,据说他在新婚之夜与新娘说的那些情话隔着两三条街都能听得道。
司马问道:“我们究竟要帮谁?君侯还是季氏?”
家臣们面面相觑,对这个容易掉脑袋的问题,谁也不敢发声作答。
他继续问:“我是叔孙氏的家臣,不知道什么公室、君主。我就问你们:‘季氏在与灭亡,哪种情况对叔孙氏有利?’”
众人纷纷说道:“没有季孙就没有叔孙!”
司马喊道:“那还等什么,快随我去救援季孙!”说罢便率领族甲向季平子家直冲过去。当时进攻者正在等待援军,士兵们闲来无事,天气又十分炎热,于是纷纷脱下皮甲,手持兵器坐在地上休息。
突然有人叫道:“叔孙氏的族甲冲过来了!”
鲁昭公笑容刚刚浮现在脸上,子家羁就叫道:“保护君侯,构筑防线!”随后叔孙氏的武装就开始进攻季氏府邸的西北角。
孟懿子走下瞭望台,下令道:“杀郈孙,所有人跟我去救季氏!”
孟氏武装开到现场,此时晋昭公正准备撤退,孟氏的加入加速了对方战败的速度。鲁昭公的队伍开始向北门撤退,三桓的族甲不急于进攻,只是缓缓向前推进——他们也不想背上弑君的罪名。
子家羁不愿看到鲁昭公被驱逐,他说:“我和大夫们伪装成劫持君主的样子与三桓谈判,然后将君侯释放。罪行在我们,季孙也不敢弑君,君侯很快可以回到宫中。”
鲁昭公哭道:“这是寡人之罪,却要使大夫们替寡人受罪,寡人不忍!要逃一起逃!”
鲁昭公等人退出城门,三桓随即关闭城门,登上城墙注视着对方的动向。
鲁昭公在臣子们的保护下向北行进,渐渐消失在夜幕中。一行人途经公室墓地,鲁昭公与子家羁进入墓地向先君辞行,两人又在守墓大夫家讨论到深夜。第二天清晨,鲁昭公宣布到齐国去。
鲁昭公先向齐国派出使者通报情况,齐国人回复说齐侯将在平阴迎接鲁昭公。流亡者穿过齐长城进入平阴,鲁昭公准备在此等待齐景公。子家羁说:“我们有求于齐人,不可以不积极。”鲁昭公于是继续北行,不久在野井遇到了正赶往平阴的齐景公。
齐景公对鲁昭公的遭遇表示慰问,然后说道:“寡人把莒部以西的千社之地(二十五家为一社)送给君侯,并且将亲率军队听从君侯的调遣。君侯的忧虑也是寡人的忧虑,寡人怎敢不唯命是听?”
鲁昭公露出了久违的、天真无邪的笑容。子家羁劝道:“君侯已经失去上天保佑;上天即使再次眷顾君侯,所赐予的也超不过周公(最多是返回鲁国)。君侯应当拒绝封地——失去君位,又成为齐国的千社之臣,谁还会帮助君侯复位?况且齐侯历来无信,臣以为不如早到晋国去。有韩子和中行伯在,君侯在两人的帮助下必然能重返君位。”
鲁昭公说:“齐侯如果不心痛他那千社之地,必然会帮助寡人复位。”然后他就跟着齐国人继续北上。
叔孙婼在巡视边邑过程中得知都城发生了严重动乱。他立即中断行程,日夜兼程赶回曲阜。
叔孙婼进入城门,径自去见季平子。季平子已经两天没有合眼,头发乱蓬蓬,眼睛布满血丝,此时刚回到家中,准备休息片刻。季平子见叔孙婼到访,一路小跑匆匆来到会客厅,“扑咚”跪在他面前连连磕头(属于丧礼的一种),痛哭流涕道:“夫子将会如何惩罚我啊?”
叔孙婼说:“人谁能不死?夫子以驱逐君主出了大名,子孙不忘,天下尽知,不会毁掉一生英明吗?我还能把夫子怎么样呢?”
季平子心里清楚,叔孙婼希望他把鲁昭公接回都城,但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止住悲声、擦干眼泪说道:“我如果改变主意再次侍奉君主,除非人死复生、白骨长肉!”
叔孙婼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季平子,于是离开季府去见孟懿子。孟懿子面对叔孙婼显得十分紧张,他支支吾吾向叔孙婼解释说,他是看到叔孙氏出兵支持季孙才跟着出兵的。叔孙婼只是关切地询问他有没有受伤,然后就离开了。
叔孙婼回到家中,家臣们排列成一个方阵跪在他面前。司马说,他只是考虑到三桓一体才决定帮助季孙的;调动族甲是他的权力,保护家族安全是他的责任;一切责任由自己承担,他人只是服从自己的命令,希望叔孙婼不要惩罚他人。
叔孙婼扶起司马,语重心长地说道:“您的决定是正确的,要怪只能怪我当时不在城内。我明日就去追赶君侯,你们要向先前一样各司其职,慎守家门。”。
第二天清晨,叔孙婼换上平民的衣服、带着一名亲随启程赶往齐国。鲁昭公当时住在临淄城里的驿馆中,叔孙婼不敢明目张胆地走进去,只好等子家羁出来买菜时悄悄与他搭上线(鲁昭公身边也只有他一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