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迅速传到潜城战场。费无极早已不能忍受长期辛苦乏味的军旅生活,他急于回到郢都继续过堕落的生活,于是对囊瓦说:“烛庸和掩余都是吴子僚的嫡系。光刺杀吴子僚,则断然不会出师援助两人,两人也不敢再回吴国了。既然吴师战败已成定局,我军舟师在此久留毫无意义。君王幼小,国内空虚,王师劳顿,对民力和财力伤害都很严重,所以请令尹先回楚国吧!”
囊瓦觉得他说的在理,于是把指挥权交给左尹伯郤宛(因为大司马和右尹都不在前线,左尹的官阶最高);他则调转船头,领着舰队返回渚宫基地。
吴军官兵此时已经陷入无限的绝望之中,外围部队已经发生多起士兵逃跑事件,楚军正在缩小包围圈;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就要发生大规模哗变。掩余和烛庸万念俱灰,但是两人绝不肯向楚国人投降,正向楚国人也不会接受两人投降一样(因为他们手上沾满了太多楚国贵族子弟的鲜血)。两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决定向伯郤宛请求不要赶尽杀绝。
掩余以身犯险,悄悄找到伯郤宛,匍匐在地上请求道:“夫子出身名门,世代显赫,以知礼仁爱闻名于天下。如今吴国发生大丧,寡君不幸遇刺;按《周礼》规定,大国也不应当继续加兵于我国了。吴国虽然无礼在先,但是君王已经为无礼遭受了惩罚,不要再使着灾难降临到大国君王身上吧!楚国从来没有讨伐过发生大丧的国家,就不要从夫子这里开先例了!况且我等已经无法返回吴国了,我等逃到徐、夷以牵制吴国,对楚国也是有利的;我等得生,夫子又能取得美名。夫子一个决定可以成全三件好事,为什么不去做呢?”
伯郤宛的迂腐和心软最终使他允许吴军朝着东北方向撤退,这个决定却最终害死了他(就在本年)。沈尹戌闻讯火速赶到伯郤宛处,他责备道:“‘一日纵敌,数世之患’,我们消灭了这支吴军,就等于消灭了吴国一半的军队。夫子究竟受到了吴国人怎样的蛊惑,才做出这种纵敌祸国的决定?况且王室日衰,奸佞当道,夫子的做法很容易为家族召来祸患。所以我请立即追击吴军,以挽回局势。”
但是伯郤宛却说:“我的做法和于礼,礼可以保护我的安全。”
沈尹戌退出去摇头自言自语道:“我听说夫子的祖父(伯宗)和父亲(伯州犁)都是恪守礼仪的君子,可是哪位得到善终了!”
烛庸和掩余率残兵轻装简行,一口气行跑出去五十里。到了晚上,两人见楚军并未追赶,于是下令宿营。次日清晨,两人把军权交给狐俭,命他把军队带回吴国,然后继续北逃。掩余逃到徐国,烛庸说:“我们两人在一起不安全,还是分开为好。”他便逃到钟吾(今江苏宿迁东北)去了。
楚师返国后,囊瓦对伯郤宛的决定感到不满,他斥责了伯郤宛几句,不过没有做出继续追究他的表示。但是楚国那个最大的恶棍费无极却嗅到了巨大的机会,他想要借此除掉伯郤宛,并把自己的死党及女婿鄢将师推上左尹的高位。
费无极虽然作恶多端,但是胆子却小的像豆粒。他永远是躲在幕后教鼓动别人冲锋陷阵的教唆犯;而鄢将师则是个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暴徒。费无极看中了鄢将师这一点,为了将他拉拢到手,不惜把最宠爱的女儿嫁给他;他从成为费无极女婿那天起便死心塌地追随起老丈人,愿意为他干任何坏事。
伯郤宛特别不擅交际,也从不巴结权贵。囊瓦某次在朝上主动与他攀谈时,他竟然慌乱得手足无措,就像犯了错误的学生面对破了案的老师似的,连一句话都没说,就红着脸匆匆离开了。
事后有人对他说:“我们想与令尹交谈都没有机会,夫子却放弃了大好机会。我们真是替夫子惋惜呀!”
伯郤宛却说:“我从来都不想要什么机会,因为我不知道要机会干什么。”
伯郤宛在那个人心不善、腐化堕落的宫廷中完全是个另类;他之所以能升到左尹的高位,除了凭借自己的才干和品行,再有就是靠前令尹阳匄的大力提携。
费无极决定利用伯郤宛性格上的缺陷和信息不对称来除掉他。费无极首先去见囊瓦,对他说:“伯大夫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他希望宴请大人以表达自己的歉意,但是又不好意思亲自对大人说,所以请我来代为转达。”
囊瓦丝毫没有怀疑这番话的真实性,因为这的确是伯郤宛一贯怠K说道:“请夫子转告伯大夫,我会准时到场。”
费无极去见伯郤宛,对他说道:“令尹大人对那天责备夫子的做法感到很抱歉,所以想与夫子缓和关系。大人命我转告夫子,他将到夫子府上做客,与夫子畅饮长谈。请夫子早做准备!”
那个善良又不谙世故的好人根本猜不透费无极的险恶用心,他反而为对方的“好心帮忙”而道谢,脸上不禁露出忠厚的笑容。他问道:“我的地位低下,令尹屈尊光临我府乃是极大的恩惠,我应当送些什么样的礼物给他?”
费无极说:“令尹特别喜欢收集兵甲,夫子有什么好的武器盔甲可以拿出来,我帮夫子挑选一下。”
伯郤宛命人取来数件兵甲,费无极从其中挑出五套甲胄和几件武器,说:“这些就可以了。夫子把兵甲陈列在门外,令尹大人到达之后必然会驻足观看,到时候夫子把令尹看中送给他就好了。”
伯郤宛仍然没有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