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瓦现在才体会出左司马的良苦用心:楚军人数上的胜出根本就不是优势;把两方置于面对面作战的地步对楚军来讲就是灾难;敌人不但有最优秀的战术家,而且有支奇特的兵种——那是夫差率领的、有着三四千人的军队——士兵们行动迅速、身手敏捷,有着中长跑运动员和格斗专家的素质,他们在奔袭、穿插、抢夺制高点等行动上令楚国人吃了不少苦头。
鉴于以上情况,囊瓦决定接下来专于防守。这个命令就引起了很多军官的质疑,有些人说:“防守?我们渡过汉水天险,难道就是为了在敌人面前展现防守功夫?令尹到底想速战还是持久战?速战就不要采取守势,持久战就不要济汉!‘一将无能,累死千军。’令尹举棋不定,这仗还有的打吗?”
史皇不想使上述想法成为指挥官们的心结,于是说:“战术要随着形势变化而变化,按着先前前的情况,我军当然要速战速决;但是现在局势有了新变化,防守也就变成正确的了。我们只要坚持五天,敌军将不攻自退。所以你们不要妄议令尹的决定,只需要忠实地执行命令就可以了。如果还有人怀疑我说的不是真心话,我也不做辩解;但是我的阵地在最前沿,会比你们先死。我死以后,诸位一定要坚持到第五天。”
后一日清晨,联军列队出营,准备痛痛快快地打一仗。但是楚军却在不停地加固防御工事,丝毫没有出战的意思。
楚军的防线背靠高地层层而建,最多达到四道,上下互为支援;防线横向分三段,首尾相接,左右呼应;史皇的防线设在右翼但是距离敌军最近。阖闾面对如此严密的防守,感到十分茫然,于是把将领们召到阵前商议对策。
伯嚭逃离楚国不久,比较了解楚国官员的情况,他说:“史皇的父亲曾被费、鄢乱党所害。史皇当时向囊瓦求助,结果得到了他的保护;他便对囊瓦感恩戴德,又帮助囊瓦灭亡两氏。史皇以‘亚父’称呼囊瓦,是他的死党。史皇不像那些靠钻营爬上去的恶棍,他真心会为囊瓦而死。因此史皇负责的防线应当是最难突破的。”
伍子胥说:“那就佯攻左右,实攻中军!”
孙武说:“对中军也要佯攻,我们要装作失败,把囊瓦引到地面上来。”
阖闾点点头说:“就这么定了!”然后发布了命令。
将领们各自接受了任务,立即返回各部准备战斗。阖闾开始击鼓,各部的鼓声跟着回应,夫概仍然负责进攻敌军右翼,他把军队分成三个部分,命第一部绕到敌军侧面去,这样就迫使史皇拉长防线。夫概又把第二部调上去,但是史皇又把后道防线的士兵调下来增强力量。夫概打得很艰苦,伤亡也越来越大,不得不放慢了进攻节奏。
阖闾也指派了一半的军队进行攻击,他把其余的部分留在营中,要求他们做好与楚军进行肉搏战的准备。阖闾在进攻时也遇到了和夫概相同的麻烦,军士们打得很惨。阖闾已经做出很大牺牲了,后面只能寄希望于武城黑了。阖闾于是鸣铎收兵,联军从整条战线上开始退却。
囊瓦心中大喜,武城黑见状马上极力怂恿他追击敌军。实际上,武城黑是个彻头彻尾的双重间谍、机会主义者:他暗中投靠了吴国,却不在乎胜负;因为他认为无论哪方获得胜利,自己都能从中受益。他只是急切盼望着快些分出胜败,那样他就可以尽快结束提心吊胆的危险处境。
囊瓦受到怂恿便再次放弃了原定的防守计划,击鼓发起冲锋。史皇听到鼓声大为差异,他转头向中军方向望去,见中军士卒已经像猛兽一样冲下去了。史皇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真是愚蠢透顶!这是生怕输不出去呀!楚国之败,不是因为敌人太强,而是因为统帅太蠢!”副将子然问:“我们冲还是不冲?”
史皇把子然和最后一道防线的军队留在山上,命令他们防守军营,自己则率领主力冲下去了。
战场形势马上就翻转过来了,楚军从防守者变成了进攻者。囊瓦以为可以一举击垮敌军,但是联军营中的留守军队显然已经做好充分准备,就等着楚军前来进攻。当囊瓦陷入三国联军的汪洋大海之中之时,才发现自己又被忽悠了。
联军见到囊瓦的旗帜,立即向他身边涌来,就像食人鱼见到了沉入水里的鸭子。囊瓦四面受敌,他都要吓疯了;他的卫队拼尽全力才杀出一条血路,把他从成群的猎食者中救出去。
囊瓦想要退回中军大营去,可是联军已经攻上去了,中军和左军营地附近到处都是战斗;现在只有右军的史皇部还掌握在楚军手里。子然把囊瓦进入军营,他布置好防御工作,便率领一支生力军前去帮助中军收复大营。中军将士见援军到来,士气登时大振,高喊口号把敌军推下去了;但是左军军营最后却失守了。
冬日里的太阳显得尤为仁慈,她早早地沉降到地平线下,使得残酷的杀戮没有结束得太晚。
交战双方各自回营,又派出救援队到战场上寻找伤员、收敛尸体。这一仗联军取得了不小的胜利(虽然他们的军营也被破坏得不轻,但是占领楚军左营足以弥补损失了)。在另一面,楚军士气仍然很高,军士们觉得今天的战斗不处劣势。
武城黑失踪了,不知道是死在战场上还是已经投敌了。但是他如果敢回来,囊瓦一定会要了他的小命。由于楚军丢了左营,他们的防线就被撕开了,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