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坚虽然多处负伤,但是仍然斗志昂扬。他见到援军到来,大喊一声就从建筑物里冲出去了。游仲本来想生擒公子坚,但是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他杀心顿起,望见公子坚的身影拉开弓弦一箭射去,公子坚胸前中箭、顿时仆倒在地,这位晋国最勇敢的战士就倒在胜利前的最后一刻。
三公子的队伍也赶来助兴了因为游氏宅邸里的战利品都已经搬空,现在就属游氏的首级值钱了。游仲在死士的保护下杀开一条血路,从曲沃西门逃出去。太阳落山了,叛乱者四散奔逃,大夫们害怕遭遇敌人的援军,不敢冒险继续追击,便主动撤进城了。
再说绛都一面。游仲离开都城到曲沃履职之后,失去强援的游叔却以为游氏已经可以控制整个公室,自然而然变得更加嚣张跋扈。
游叔已经俨然成为晋国的摄政侯没有他的同意,任何政令都发不出去;不经过他的许可,晋献公什么事也干不成。对于游叔的僭越行为,晋献公却表现得毫不在意;他乐得把错综复杂的政事交给游叔处理,自己躲在后面静静地看他如何作死。
游叔把自己的权力滥用到了极致:晋刑书中就没有他没犯过的罪,公室里就没有他没得罪过的人。如此一来,他便自己走上了毁灭之路。
曲沃发生大规模叛乱的消息立即传到绛都,国人顿感惊恐不已。绝大多数人完全不了解内情,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街道上满是惊魂不定的人,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都以为别人知道的比自己多,于是不停地向熟悉或陌生的人打听小道消息。有些好事者则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开始编造和传播令人恐怖的谣言,结果传着传着连自己都感到害怕了。
士蒍和原氏黯等人大喜,他们顺水推舟开始制造恐慌,两人因为具有官方身份而得到国人的普遍相信。国人这才知道,原来事实真相比坊间传闻的要严重一百倍:游氏不但想要推翻晋侯的统治,而且企图杀光所有公族。
两大夫又用各种语言激起各大公族对游叔的仇恨,声称公族和国人如果再不拿起武器保卫自己,就只能像奴隶一样被杀掉了。
惶恐不安、手足无措的人们一旦被煽动起来,就会完全听命于扇动者、而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了。恐惧而愤怒的国人一起涌向游氏的府邸,游叔父子连家门都没来得及出就被杀死了,府中的人都跟着主人遭遇劫难;财物被一抢而空,建筑物被一把火点燃。当人们散去时,那个地方就像遭受了九级地震后又被陨星砸中了似的,一切都化为齑粉了。
过了几天,梁五提着游仲和游鲜父子的首级来见晋献公,献公当场拜他为下大夫,又把游氏的封地割了四分之一赏赐给他,梁五竟然在一日之间飞黄腾达。当有人提出异议时,献公说:“游仲杀了我最爱的弟弟,寡人情愿用自己的命换取他复活;难道要了凶手的命还不配得到这些赏赐吗”
公子坚的死令献公久久不能释怀,献公说他不能允许晋国再有一个姓游的活在世上,继而准备发布了“践游令”。
士蒍说:“晋国还没有尽灭公族的先例,这个命令不能由主君来发布,免得大夫们人人自危。这件事就交给臣去做好了。”他得到许可,便怂恿群公子们尽灭游氏一族。
富氏、游氏就这样悲惨的灭亡了,晋侯和公族之间力量的对比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但是某些公族仍然没有收敛的意思尤其是那些把消灭游氏当成自己功劳的人。
公子喜和公子非又冒出来了,两人以“国家的拯救者”的身份自居,一时间骄狂的不得了。这种人永远不会料到噩运将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他们自觉聪明、自封为国家功臣,却没有认清一个道理他们现在的表现与当初游氏兄弟消灭富氏之后的表现一模一样。
晋献公最恨的就是这两个叔叔,因为他们在公子坚最需要帮助之时却跑去打家劫舍,然后又无耻地跑来向自己邀功。如果他们能够及时伸出援手,他的兄弟恐怕也不会战死。
他们“不忠于君主,不亲爱手足,贪得无厌,寡廉鲜耻”献公觉得把世上最恶毒的谩骂加到他们身上也不为过。晋献公把仇恨深深埋在心里,继续装出一副温宛柔弱面孔。
直到现在公族们仍然没有认清献公的真面目所有的动乱都是发生在公族之间,献公从来就没有参与过,而且每次火并时他都吓得“面无人色”。
献公决定一次性彻底解决麻烦。他在涑水源头建造了一座小城,并为其取名为“聚”。聚城北临涑水,三面环山,景色怡人,城南有一处天然大猎场,是度假休闲的好地方。
聚城建好之后,献公把它赏赐给群公子,公子们就在城里兴建府邸别墅。
鲁庄公二十五年bc669、晋献公八年冬,晋献公约请公子大夫们到涑源狩猎,当晚人们就住在聚城中。入夜时分,悄悄赶来的士氏、原氏、韩氏等家族的甲士与公卒合兵一处,包围了聚城。晋献公下令不得留一个活口,然后击起战鼓,士兵们立即从四个城门同时冲进城内。
聚城顿时成为人间地域,武装者手持武器和火把,挨家挨户破门而入。公子们和他们的妻妾、子女、随从、奴隶都被尽情地屠杀,就好像他们不是本国同胞、而是不共戴天的敌人一样。惨叫声不绝于耳,在宽阔的街道上、在崭新的府宅里、在优雅的庭院中,到处都是恐怖的尸体和骇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