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跃出云海后,燕长淮眺望身后,一轮巨大的明月悬于云海上,澄澈皎然。
西城勇带着阿星站在猪笼城寨不远处,他抬头仰望天空,感慨道:
“好家伙,好生凌厉的剑气!”
阿星忽然问了个问题:
“能赢?”
西城勇笑了,笑得很古怪。
“小子,如果我真有十成的把握,这场架就没必要打了。”
其实在斧头帮看了这么久,阿星也发现自己以往追求的那个武侠梦,是有多不切实际。
是,他是有着万中无一的武学天赋,小时候便被杜停杯看中,埋下了一枚菩提种子。后来又被澄灯认可,得传佛光舍利,还被西城勇悉心传以神掌真意。
但这样的他,真的就算是一位武者了吗?
阿星知道,自己骨子里还是那个混混。武人之间的生死相争,对他而言,和过去及几十年里的打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不知道,为什么西城勇这么执着于这一场没有把握的战斗。
这些武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西城勇像是读懂了阿星的疑惑,此刻的邪神一身洒脱,只是对着阿星微笑道:
“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战斗,就是唯一证明自己的方式。这么多年苦练,如果没有一个相称的对手,我如何能知道自己走到了哪一步?如果不是打赢了一场场没有把握的架,我的武道又怎么会走到今天?”
西城勇指了指阿星的心,又语重心长道:
“你小子在这地方讨生活,又没有一颗真正狠得下来的心。这是你能够得澄灯那贼厮看中的地方,也是你小子的弱点。
心太软,如何驾驭得住龙象大力?我告诉你的,是我奉行至今的武道,但你小子要走什么路,还得你自己去做决定。”
说完,他大笑着冲上天,高呼道:
“来战!”
燕长淮御剑而立云中,只见夜空云层上空,一道璀璨的金色气团直冲而来。
那股罡气已经全然洗去属于易筋经的黑色,至清至圣,却又带着一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当世唯一的霸道。
气团所经之处,云层如潮水般裂开。
——
西城勇此刻已经褪去一身桀骜邪气,气质中正平和,俨然一位近乎证果的佛门高僧。
一招一式间,也不再充斥着阴晦的污浊魔氛,而是纯正得不能更纯正的菩提佛光。
甫一交战,燕长淮就发现西城勇的实力又有提升。
上次交手时他虽然已经悟出了寂灭涅槃的拳法,但一身根基还未能完全改换。今日再见,西城勇却已经将旁门根基彻底化去,只留最为纯粹的佛门底蕴。
西城勇一出手,便有重重叠叠的宏大天龙禅唱声响彻,他也并没有再使用诸多招法,只是一掌推去。
但他一掌拍出,周身光明大放。无量光洞天彻地,仿佛诸世界唯一的光源,明澈阎浮世界,洞悉三千微尘。
就连明月在他身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尽显法界独一无二之尊,如大日在天的大日如来禅意。
正是——如来神掌第一式“佛光初现”!
燕长淮虽然不认识这传说中的佛门至高神掌,但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西城勇身上那仿若光明遍照的智慧佛性。
炼气武道本就脱胎于炼气士们的修行法,到了西城勇这一步,可以说已然近似在世的佛家罗汉,面对这样一个对手,燕长淮自然是如何谨慎都不为过。
他并不近身,只是御剑护身,满天金色佛光仿佛都燃烧起来,变得煌烈锐利,如电光迸射驰骋,转眼间只见千道充斥着凌厉杀伐之气的剑影纵横肆掠。
这是最为原始,最为纯粹的杀意在燕长淮的心湖中凝为小小一粒,再由神意返照现世,方能催生出如此剑术。
激烈的杀伐意志几乎要将西城勇打落现在的空明禅境,但他终究是靠自己强韧的心境将之全部收纳。
好生悍勇的战志杀意。可惜,比之二十年如一日的黑暗寂寞,还是稍逊一筹。
西城勇微微一笑,一步便越过了燕长淮在身前布下的杀生剑阵,一掌按下。
在这一只小小肉掌之中,无量光大放,无数由光辉凝聚而成的罗汉菩萨端坐其中,齐声诵经。梵音如钟磬,悠扬厚重,无数鎏金佛印在指掌间流转,形成燕长淮无法辩识的圆满阵势,俨然一座掌中佛国。
澄澈如镜的剑光纵横而来,轻灵如云烟,但如此飘渺的一剑上,却有浓郁杀机汇聚成一线锋刃。
物盛当杀,代天行罚的天机杀剑在佛坛城上一抹而过,无数光辉菩萨,罗汉在这一剑面前,宛如直面天人五衰,纷纷炸裂破碎,如梦幻泡影般消逝于无形。
挡下这一掌后,燕长淮长吁一口气。
他闭眼,弥天剑意化作一缕又一缕清寥而冷冽的剑风直入九天之上,随云雾飘荡至云海各处。
西城勇是以炼气手段触及到佛门罗汉果位,燕长淮则是以人仙之身,演绎内执丹道,外显神锋的剑仙之术。
比之纯粹的剑仙更乃久战,比之纯粹的人仙杀力更胜,这就是燕长淮敢于独战西城勇的底气。
接下来这一剑,便是燕长淮结合两者后的获得的领悟。
一点锐利冷光自云海中泛起,然后便是犹如云瀑开展的浩大剑气,汹涌而至。每一缕剑气云流里,都流淌着深隽水意,恰似滚滚东流自天上席卷而来。
西城勇全然不在乎这些,他一掌无功,便再出一掌。
这一次,西城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