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烈日,朗朗乾坤。
试金台下,数十儒生拾阶而上。
有神采熠熠者,有惶惶不安者,有侃侃而谈者,有念念有词者……
试金台上,十几名宽袍大袖的儒者凭风而立,恣意点评众生百态。
一人慨然道:“某观石翁高足金伯利趾高气昂,显是胜券在握啊。”
旁观者附和道:“石翁精研书法百年,得其授者不过百人,精耕细作之下,区区童试,胜券在握也是自然。”
“然也。”又有人赞叹道:“以石翁笔力,加之那金家俊材之勤奋,胜券在握不在话下,所差者,仅止案首耳。”
一中年儒者摇头道:“若是平常,金伯利定然能中案首。
但今次不同,与会儒生四十有三,其中多有名师高徒,更有霍夫人幼子米大耳那等天纵之才。
即便那金伯利为石翁高足,又岂能未战先言胜乎?”
先开口那人再度慨然道:“我启阳果然是人才济济,小小童试也能见识如此众多良材啊。”
他话锋一转,叹息道:“可惜举制严苛,偌大启阳百万人口,每年只能分得十个童生名额。
之前8个童生名额已有定夺,今次童试,无论众生如何努力,怕也只有浪掷光阴……”
那人话音未落,听得耳边有人低声呵斥,“朱兄,非议举制者,斩!”
他骤然心惊,举头看高台处有监察官冷眼注视,心中惶然,忙收声噤口,再不敢有所言语。
试金台下,一众儒生身后,陈平和孟寿正窃窃私语。
陈平忿忿道:“我说孟长生,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既然你根本不看好我,为什么还借钱给我。
你这不是明摆着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
“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孟寿停下脚步,把这句歇后语砸摸了几遍,嘻嘻笑道:“你这话倒是有趣,哪里学来的?”
“乡下俚语,不用在意。”陈平随口糊弄过去,继续追问道:“快说老实话,你要不说,我就不认你这个朋友了。”
孟寿笑道:“若我说只是因为钱太多,想糟蹋一点,你信么?”
陈平摇头,“绝对不信。”
孟寿问:“为何不信?”
陈平答:“想糟蹋钱,办法多的是,用不着把钱砸给我,最后还被同伴们笑话。”
“好吧,我这就说实话,”孟寿瞥了一眼前边被众儒生围在中间的金益两人,脸色微微阴沉,“我看某些尾巴翘上天的家伙不顺眼,想让你踩踩他们。”
陈平停下脚步,同样抬头看看金益,摸着下巴思索片刻,疑惑道:“可你也说了,根本不看好我,然后又指靠我去踩金益,这个理由不够有说服力。”
“你看看那些人的模样,觉得我有得选择么?”
孟寿苦笑。
陈平好奇,问:“你跟金益有仇?”
孟寿摇头,“私仇没有,公愤却是不少。”
“公愤?”
陈平愈加好奇。
瞧孟寿和金益这些人的年纪和地位,应当扯不上公愤才是。
“儒门被金家、米家那些尸位素餐的世家大族把持,像我孟家这样的寒门庶族根本无从染指,你说这算不算公愤?”
孟寿语气淡然,但是眼神中的刻骨恨意却是把他的心思出卖了个干净。
陈平这才知道原来看起来地位相同的孟寿和金益竟然还有阶级矛盾,这有点像历史书里说的那种新兴资本家和旧地主之间的矛盾。
想了想,他小声问道:“不是还有科举么?”
古华夏就是因为有科举,才保持了数千年的封建社会,不然历史肯定是另外一种面目。
这个仙侠世界既然同样有科举,效果应该不会太差才对。
“科举?”孟寿冷笑,“童试就如此艰难,你以为后面的院试、会试容易过关?”
陈平又问:“不应该啊,童试不是只考书法么?你家那么有钱,跟金益一样找个书法名家教你不就行了么?”
“所有的书法名家出自儒门,他们只会教授自家子弟,或者同为世家大族的弟子,绝不会向寒门庶族传授只言片语。
如果有人因为金钱而违犯此例,就会被所有世家大族群起而攻之。”
孟寿眼中恨意盎然。
陈平咋舌,“乖乖,世上竟然还有这等隐秘之事,我果然是孤陋寡闻啊。”
说话间,众人已经接近试金台顶端,有数名身着素服的官学使者自上而下迎来。
孟寿脸上重新堆满笑容,嘴里却是急促地道:“怎么样,无奇老哥,愿不愿意替小弟出这口闷气?”
“我不明白,孟长生你几次说不看好我,最后却还是想要依靠我来替你出气。”
陈平难以理解孟寿的想法,实在太跳跃了。
孟寿神秘一笑,低声道:“无奇老哥竟然连世族和寒门之间的龌龊都不知道,这让小弟对无奇老哥的看法大为改观。
现在想来,若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改变些什么,那一定就是无奇老哥了。
所以,我现在十分看好无奇老哥哦。”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陈平被孟寿闹得满头雾水,还想开口再问时,孟寿却是快步走向金益,跟其他人一起对金益拍马逢迎起来。
试金台上,官学使者早已将考案和所需笔墨纸研备好,只等吉时一到,数声锣响,童试便可正式开始。
童试只考书法,不考文采,所以规则极其宽泛,不但没有规定题目、题裁,也没有规定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