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方和还在沉迷棋局,左黑右白,一攻一守。
萧暮语没有叨扰他,将一壶酒水放到棋局边上,方和伸手就能抓住。
方和没有说话,依旧盯着棋盘。
萧暮语也没有在意,自顾提着一壶酒坐到对面的坐圃上,看着棋盘当中黑白相杀的激烈战火,静静等待。
此刻本该白子落局,但方和盯着棋盘,右手捏着白子,久久没有落子。
片刻之后,方和默默的将白子收回棋篓,抬起脑袋,露出那张十分年轻,但却异常枯瘦的面容,可能是许久没有喝水,嘴唇干涸,结出些许裂痕。
萧暮语也看着他,没有说话。
方和淡漠的道:“一局三文钱,下的话我收拾棋盘。”
萧暮语看着他,思索了一会,问道:“你一局通常下多久?”
方和有些诧异萧暮语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沉声回道:“与平常人下,半个时辰之内能下完,与棋法大家下,一两个时辰分不出胜负的情况也是常有。”
萧暮语低头沉思,喃喃,“一局三文钱,半个时辰一局,一天十二个时辰,算你不吃不喝不睡,满打满算二十四局,一天就是七十二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两万六千二百八十文。”
口中不断喃喃,同时推敲着数字,片刻后突然笑道:“不贵,我先买八十年,这是定金。”
说完,萧暮语掏出几张银票,都是百两白银的数额,拍到方和面前。
方和整个人都怔了一下,看着萧暮语人畜无害带着些许天真的笑容,整个人有些错愕。
“这是打算买了我?”
方和看着萧暮语拍上来的定金,少说也有五百两以上,即便按照萧暮语所算的,他方和不吃不喝不睡,一天到晚都在下棋,并且有源源不断的棋局对手的情况下,也得下个十几年,甚至二十年。
千文一贯,一贯一两纹银,这是当下银子跟铜钱的兑换率。
萧暮语认真的点头,盯着方和的眼睛。
“我看上你了。”
方和身子不由的一颤,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看着萧暮语,脸上有些异样。
这人,该不会有断袖之癖吧?!
萧暮语讪讪一笑,苦涩道:“说的不是你的身子!”
顿了顿,萧暮语又挤眉弄眼道:“当然,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帮你找几个长相比我好的伶人,无论口活还是屁股,保证样样精通,拍拍屁股就知道换姿势!”
方和没有搭腔,或者不想搭腔,默默的收了棋盘上的黑白两子,熟练的房间两侧的棋篓当中,喃声道:“只下一局,三文钱,你若没有散的,我可以帮你去银号里换,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吧棋盘压在这,当然,要收一文钱的跑腿费。”
萧暮语努努嘴,直接挑明来意。
“跟我走,让你以天下为局,千军万马为子,棋子所过,兵锋紧随,掌天下牛耳。”
方和不为所动,依旧默默的收着棋子。
“我卖棋不卖智,下棋不下人。”
顿了顿,他又沉声道:“还有,你这大饼很香,但也很假,不管饱。”
天下为局,兵马为棋,当今世上,敢说出这句话的仅有四人。
天下正中皇城,真正执掌天下牛耳的女帝马嘉佳。
占据北地草场不受皇命的节度使广景明。
西凉赵毅之子,虽未为王,但挂着世袭罔替的名号,总有一天能穿上紫金蟒袍的西凉殿下赵岩。
以及东边官渡执掌五十万大军,不听大璃赦令,高悬前朝炎旗的大炎皇叔萧厉。
“你尚无一亩三分安家之地,哪来的千万雄兵任我调配驰骋?”
萧暮语尴尬的挠挠头。
“敢情你是知晓我的身份了呀。”
已经快将棋子全部收回棋篓的方和点点头,“若是五年前我遇你而不拜,当是死罪,可惜流年不顺,今日我一介匹夫,倒也能跟太子殿下同盘下棋。”
最近南边吵得比较凶的头一件事就是不久之后,山海城中阳延与邪安顺两位武道天花板的对决,而第二件就是大炎太子萧暮语竭力为民造福的事迹,眼前这人,除了萧暮语,还能是谁?
萧暮语哑然讪笑,轻问道:“先生如何才肯出山助我?千万兵马如今我没有,不过官渡却有五十万大军。”
方和整好了棋盘,左手在,高悬在棋盘上空,看向萧暮语。
萧暮语耸耸肩,也不思索分毫,胡乱道:“双。”
方和将棋子轻轻放下,伸出剑指,拨动乱棋,两两为对,细数猜先棋子数目。
同时一心二用的说道:“官渡五十万大军,虽然挂着炎字大纛,但这五十万甲士心中的大纛是你大炎的‘炎’字,还是他萧厉的‘厉’字?你若是打算以此为本,还是尽早打消复国的念头吧。”
萧暮语轻笑一声,这些他自然知晓,他也有其他安排,但现如今方和还是外人,若是事事对他讲明,他反手投入大璃皇室,萧暮语即便挖着方和的祖坟哭也无事于补了。
讪笑两声,萧暮语继续道:“没事,我叔心里竖着炎旗就行了,其他宵小还敢抗命不成?”
方和蹙眉,将散落在棋盘上的猜先黑棋收回棋篓,将装有黑色棋子的棋篓递给萧暮语,语气并不和善的说道:“你敢肯定萧厉心中就一定是炎旗,而非他的将令?五十万大军紧握在手,站在高位,有权有势,甘愿屈身听你一个光杆司令的调令?他现在恐怕在想怎么弄死你,顺理成章的坐上官渡那个大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