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甬府,东钱城。
在一个灰暗逼仄的房间里,电脑发出微弱的荧光,桌面右下角显示着“23:00”、“3023年4月14日”的时间日期,透过窗帘缝隙的月光洒在廉价的地砖上。
遍地黑暗里唯一的微亮处,一个影子浮掠而过。
一双脱去拖鞋的脚丫,轻声轻脚地围绕着地板上墨迹未干的古怪图案转悠着,脚的主人手上沾着朱墨,手里握着特大号的朱笔,而他黑漆的双眼,死死地、直直地,仿佛穿透黑灯的蒙障,凝视着由自己临摹如鬼画符的赤字,欣赏着由自己描绘出召灵扶乩的法阵。
“呼——呼——”
他忽高忽低地喘息着,艰难地抬起发麻僵硬的手臂,擦了擦泌在满脸的大汗。无意间,手背上的朱墨揩在脸颊上,那一抹朱红,让病态虚弱的苍白更加瘆人,让激动雀跃的潮红愈发鲜艳。
“应该一模一样。”
两个小时没有进水,他的嗓子充满着沙粒般的干哑。说着,他侧过头,斜睨着摊开在桌上的笔记本,展开的左边一页,泛黄的旧纸上赫然描述着一个地板上缩小版的文字图案。
“不要是恶作剧,希望是真的,不,一定要是真的!”
这本黑色面皮的笔记本,是他翻遍了宁甬一中图书,在一个吃尘旮旯的书柜角落里,发现最最像是某种高人前辈留下的心得,尽管上面的文字很羞耻,怎么看都像是一本青春期少年的中二幻想傻叉集,但死马当活马医。
“学长,宁学长,不管你活在多少年前,你可一定要是叱咤风云、纵横无敌的大神,不,金丹境就行,筑基境也可以啊,我,叶苏……”
充满期冀的目光投入到记录阵法咒语的右边一页,叶苏啪地一声双手合十,上下揉搓,不住地打气,势要将心里那团死灰复燃,因为他太需要力量了!
“福……福生无量……太清……凌霄纯……纯阳鸿蒙天尊!”
这都是啥啊,神经病吧!他强忍着羞耻,压制着怀疑,磕磕绊绊地念诵完第一句。
“九天九地九泉黄天后土普——”
中二吊炸天的自恋封号,叶苏越念,心底越没底,嘴上越没声,后面一连串的字词全吞没于无声。
啊!
他心里发疯地大吼着,双手猛拍双颊,逼迫着自己冷静,再次说服自己,笔记是起码是一千多年前留下来的,能保存得这么完好,一定是神迹,写这本书的学长,一定是强者。这些尊名,是强者的道号,是强者的尊讳,不能辱,不能疑,念下去,要当真。
叶苏按捺住焦虑,喃喃着自我暗示自我催眠,重新进行心理建设,嘴巴张了张,还是嗫嚅道:“济……济生灵掌阴阳……功过生死大道……”
说到一半,微弱的屏幕光忽亮,叶苏亲眼地目睹这个法阵,在一点点地放光,它的文字,它的图案,在一点点地发光,好似在回应他摇摆而亵渎的不敬祷告,不由地加固了松垮崩溃的虔诚。
“万寿轮回帝君!”他瞪大双眼,流畅又尊敬地颂念完纸上宁唯道写的歪歪扭扭的第二句。
此刻,冥冥之中,他有意无意地感觉到自家周围稀薄到贫瘠的灵气,正在启封发动的吞天聚灵阵作用下,汇聚风云天气,坐吸花木地气,一点点地在扩散,一点点地在填充,而他,如醍醐灌顶般,经脉似在颤动,血液似在沸腾,丹田丹田稀松寡淡的真气开始游走——
真气充盈的征兆!
叶苏不敢懈怠,忙着背诵强记下的下一句:“太上混元玄虚长生圣智昭灵德智体美劳统三界总管五行……大日如来伏魔第一天神!”
饶舌的词念到上头,竟被叶苏哼哼出含糊不辞却断句节奏旋律的说唱,显然平日里听多了千年前某位周氏歌手的歌,潜移默化地被影响,调调近乎《忍者》。
第四句,最后一句。
越来越感受到奇效的叶苏,横眉正色,闭目重音,照着画成的姿态动作,一手叉腰,一手指天,抬起头铿锵有力道:“亿兆无穷之首,仗万象森罗为剑,操神鬼妖邪为剑,执福劫死休宇宙玄黄为剑,掌……”
骤然睁眼,摇头晃脑,双手一摊,潇洒从容道:“至高至美、无缺无瑕,莫得感情——”
“噗!”
话一刚落,血燃到极点,心跳到极点,叶苏本觉得汹涌澎湃的真气,非但不增,更加骤减,全部源源不绝地流向图案猩红、文字邪异的法阵正中,宛如无极限的吸尘器,贪婪地吸收着房间里一切散逸灵气的人,物。
“啊!”
叶苏想阻止,但发现修为低下的自己根本制止不住,很快真气枯竭,两眼一黑,双腿一软,惨然瘫倒在绽放莹莹微光的法阵中央。
“拉轰酷毙的……剑仙。”
嘴巴翕动,他不甘心地念着,直到眼皮彻底地垂下。
……
“¥#*!”
超越相对长与绝对短的时间,跨越光年之外计量无边无际的空间,在交织着次元,位居于维度之上,就在那粒令人费解、深不可测、直指根源的小若芥子的太虚中,光暗在动静的波动扭曲,挥舞出铿锵的一丝剑鸣,以及久远、单调、古老的舞与乐——
他即是“剑”,是可想象的、是难想象的,是可知的,是未知的,一切的达摩克斯里斯之剑,除了盲目痴愚之神,万物之主阿撒托斯——他审判着愚弄着他神的“神”,他们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类神明,它也许就是某些星球里的神秘异教中谣传尊崇的“剑之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