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医生看着他时,满脸都是那种抑止不住的笑容。甚至拉着他的手,很亲密摇了一下,说:“看你,还在意这个玩笑话。”
但是,等她回头看见后面的骆江时,却明显吃了一惊,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就如阴天似的一下子就消失了。
这个时候,她盯着骆江的眼神不仅严厉,甚至是很生气的样子!
骆江满腹狐疑,猜不出这是怎么回事。
桂龙海笑着说:“骆长官和我,想来看看那两具尸体,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傅医生的眼睛仍然盯在骆江脸上,冷静地说:“没有异常。你们想看,就看吧!”
她昂着头,肩背挺得直直的,径直向楼梯口走过去。她走得很快,没有要和骆江打招呼的意思,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去,甚至不肯再看他一眼!
这就更叫骆江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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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第二十二野战医院已有了很大改变。
房间和走廊的墙壁都刷得雪白,下半截则刷了浅蓝色的油漆,水泥地面擦得光可鉴人,门上科室标牌都是新做的,清晰明亮。楼梯更是宽敞,扶手也刷了新油漆。
傅医生领着他们走下楼梯,很快去了一楼的太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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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间里一如既往地阴暗寒冷,并且充满呛人的药水味,让人睁不开眼睛。
那个司机的尸体,就放在一个砌了白瓷砖的水泥平台上。
傅医生掀开他身上的白布,说:“你们看吧。这是司机,耳后中枪,当场死亡。”
骆江查验过无数尸体。他一看这具尸体就明白,除了耳后那一枪,别无伤口。
之后,傅医生领着他们走到墙角的一个大浴缸前,揭开上面的白布。
骆江一看见泡在药水里的孙继科,就痛苦地摇了摇头。
孙参谋死得很惨。他身体的前面几乎被卡车撞烂,一些内脏器官暴露出来,甚至就飘浮在药水里。他的两条胳膊都古怪地扭在身前。他似乎想用双手阻挡猛冲过来的卡车。他的胳膊恐怕断了好几截。
傅医生冷静地说:“他就是被卡车撞死的,没有其他原因!”
桂龙海看出她脸上的怒气。但他想不出这是为什么。
这两个死者只是送来检查,她似乎不应该如此生气。
他小声说:“傅医生,您……您怎么了?”
傅雪岚仍然恼怒地盯着骆江,仿佛他就是罪魁祸首,应该对此负责!
骆江同样疑惑地看着她。他首先想到的是马元标。但上海区出内奸,和她有什么关系!无论过去在上海区,还是现在在武汉,他都没有得罪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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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间里的药水味让人睁不开眼睛,但傅医生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直盯着他!眼睛里满是谴责的意思!
骆江终于忍不住,轻声问:“傅医生,怎么回事,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傅医生更加愤怒地瞪着他,似乎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她突然把手里的纸夹子拍在水泥台上,大声说:“骆长官,去年九月,我们第二十二野战医院的马院长,从欧洲采购回来一大批药品!十二月二十九日运到上海。上海区的弟兄,九死一生,拚了命!终于夺回这批药品!骆长官,现在这些药品呢!去哪里了!”
骆江震惊地看着她,已经意识到可能是什么情况了!
他有点后悔,上任这几天,他竟然没有过问一下药品的事!为了那些药品,上海区许多弟兄死于非命!那些弟兄,过去都是他的手呀!
此时,桂龙海尴尬地笑着,不住向她摆着手,似乎想让她好好说。
但傅医生向他挥了一下手,不让他开口。
她双手攥着拳头,又说:“没错!几天前,你们缉查处曾经转交给我们一批药品!但那才有多少!还不到马院长采购回来的一半!望云路诊所里的药品,我就不提了!我们马院长采购回来的药品,还有一半去了哪里!请你告诉我!”
骆江惊愕地看着满脸愤怒的傅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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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瞬间,为了夺取药品,许多爆炸、撕杀、拚命的过程,都在他眼前闪过!
另外,他也确实想起来,就在几天前,缉查处一科的王至功告诉他,上海运来的药品,警备司令部和海军方面已经调查清理结束,由缉查处接手转交。
他当时刚刚上任没几天,正处于忙乱熟悉工作,熟悉人员的过程之中。
再说,药品任务他大体上都知道,虽然历经曲折,还损失了许多弟兄,但终于弄回武汉了。这就非常好了!所以,他对此事就没有细问。
怎么回事?有人私吞?有人贪赃!竟然截留了一半!甚至是一大半!
他妈的,哪个混蛋敢干这种事!那些药品,是多少弟兄的生命换回来的!
此时,他谨慎看着傅医生,轻声说:“您是说,有人从中扣留药品?”
傅雪岚目光尖锐地盯着他,嘴唇颤抖着,似乎努力克制自己的愤怒。
她冷峻说:“骆长官,你们缉查处把药品交给我的时候,有一份清单!请你回去查一查,看看你们转交给我们多少药品!请你回去看一看!我现在实在不想和你多说什么!”
她从水泥台上拿起纸夹子,低头沉默片刻,又说:“骆长官,我接触过的军方官员,都对我说,武汉这里一定会打仗!一定会打仗!一旦打仗,你让我拿什么去救治那些伤兵们!骆长官,我再说一句,那些扣留药品的人,就是卖国贼!就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