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里面有“进来”的声音,就推开门,首先进了办公室。
骆江刚刚从文件上抬起头,看着他们,脸上似乎还有一点吃惊的样子。
陈子峰见身后的人都在身边站成了一排,就“啪”的一下立正,大声说:“报告长官,陈子峰小组,奉命向您报到!”
办公室里有几秒钟的寂静,令人难以忍受,更令人尴尬的寂静。
陈子峰等人都目光平视,只看着骆江背后的中山先生像,等待骆江说几句不好听的话!眼下这个时候,不管骆江说什么,他们也只能听着了!
他们察觉,骆江似乎笑了一下,然后就起身离开办公桌,一直走到他们面前。
“弟兄们呢?”他的语气相当温和。
“报告长官,都来了,在楼下等候长官训话。”陈子峰一丝不苟地说。
“吃过饭了吗?”
“报告长官,还没有。”陈子峰这时才敢看一眼骆江。
骆长官脸上很平静,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意。他到这时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骆江沉稳地说:“那就先去食堂吃饭。吃完饭再说,或者,边吃边说也行。”
他说的话,他说话的声音,让陈子峰等人都很意外,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清君侧”那么大的事,他不会忘了吧!不可能呀!
2-36
缉查处的食堂早已开过晚饭,哪有什么现成的饭菜。
按照骆江的指示,伙夫班长急忙派人出去买饭。
于是,陈子峰小组的人都正襟危坐地坐在饭桌边等着。
有骆江这样的长官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贸然开口说话。
骆江和陈子峰小组的五名军官单独坐在一桌。他们都是肩背笔直地坐着,一动不动。
骆江向他们挥一下手,说:“都放松一些吧,不必这么挺着,怪累的。”
陈子峰立刻说:“报告长官,我们……我们在长官面前……”
骆江再次向他挥一下手,“不要总是报告长官。过去,我和你们之间,隔着一个彭绍勇,难得见一面,你们说一句报告长官,也就说了。今后我们天天都在一起,天天见面,你天天张口闭口报告长官,谁受得了。以后叫处一长,叫长官,就可以了。”
陈子峰小心翼翼的,把骆江脸上的表情看了又看,终于说:“是,长官。”
骆江微笑说:“这样好。说说你们一路上的情况吧,反正也是等着。”
陈子峰立刻说:“长官,我们从黄陂县山里,带回来一具尸体。”
骆江的眼神变得警觉起来。他心里很清楚,陈子峰这种人,绝不会随随便便地带一具尸体回来!这个尸体一定有什么情况!
他说:“详细说。”
陈子峰回顾一下整个情况,尽可能有条理地说:“长官,是这样。我们离开寿县的第一站,是岳西县关卡。我们在那里监督关卡内外的情况。不过,强虎报告说,他好像看见一个剪寸头的人,正悄悄离开关卡,往回走。他觉得这个人很可疑,就带人追了出去。但那个人消失了,没找到。”
骆江盯着他,“什么人?”
陈子峰说:“强虎报告,说从背影上看,好像是川上武介。”
骆江的目光变得严峻起来,低沉而有力地问:“你有把握吗?”
陈子峰一摇头,“没有,只是看见他的背影。”
骆江一点头,“你继续说。”
陈子峰接着说:“我们后来在罗田县关卡呆了三天,没发现可疑的人。今天上午,我们到黄陂县关卡。但守关卡的国军连长告诉我们,住在山里的看林人死了,可能是被野兽咬死了。我们感觉很奇怪。山里人,怎么会被野兽咬了!于是,我们就上山去查看。那个死者,确实遭到野兽撕咬,但都是在他死后被咬的。我们发现,死者脖子有一道小伤口,他是被利刃割断颈动脉而死!我们判断,他是昨天被人杀死的!”
“看来,你们没有找到凶手!”骆江目光冰冷地盯着他。
“是,没找到。我们追了一段路,只在小河边找到一个脚印。”
陈子峰停下来,不动声色地看着骆江。
骆江同样不动声色地盯着他。他从陈子峰的眼神里看到了异常。
他略略地想了一下,就意识到这个异常在哪里了。
他轻声说:“杀死看林人的,可能是川上!”
陈子峰今天以来第一次咧开嘴笑了一下,说:“长官英明,一眼就看出要害了!在上海时,这个川上曾经杀过一个叫李秀兰的女人,也是一刀割断颈动脉!当时,如果不是傅医生恰好赶到,这个李秀兰必死无疑!”
陈子峰的说法,让骆江心里很受用,这是一。其次,他感觉,和聪明人共事,确实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不管什么情况,一点就通,一说就懂,这是最好的!
他心里不由想到,只要你足够聪明,更别做蠢事!我就容得下你!
他轻声说:“如果川上到了武汉,就说明……”
陈子峰用力向他一点头,“长官判断的对!老乞丐也可能到了上海!”
听到这个话,骆江就仿佛要杀人似的,凶恶地瞪着陈子峰,咬着牙说:“这个老乞丐!如果他真的在武汉!你们就必须找到他!”
陈子峰也凶恶地说:“是,长官!他只要到武汉来,我一定找到他!”
他们两人互相盯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在较量眼力。
这时,旁边的萧安城轻轻点了一下陈子峰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