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峰和萧安城看着她都有些发愣。这丫头,简直就是耍无赖,就没安好心!
萧安城用手指点着她,回头看着陈子峰,意思是叫他说句话。
陈子峰一甩手说:“算了,你到我哪儿挤挤算了,也睡不了多久了。”
他这么说着,拉着萧安城就走了。
8-14
乔艳芳躺在萧安城的床上,虽然仍是独睡,心里却有些兴奋。
她左翻翻,右翻翻,一会儿抱着萧安城的枕头闻闻,一会儿四仰八叉地看着天花板。她这样折腾一会儿,困劲终于上来了,迷迷糊糊地要入睡。
这时,她隐约听到桌上的耳机里,传出轻微的“嘀嘀”声,响了几声就不响了。
她有些奇怪,难道有人呼叫萧哥哥?她虽然对报务不太懂。但最近在萧安城身边问这个,问那个,多少有些了解,呼叫信号至少有四组才对。
她坐起来看着那个耳机,犹豫着要不要去叫萧安城来。大约一分钟之后,她又听到轻微的“嘀嘀”声。她听清楚了,确实不是呼叫。但这是什么意思呢?
她看着亮着灯的电台,有些疑惑了。
乔艳芳这个女人,十分精明狡猾,外表却不大看得出来。她不管有了什么疑问,都会藏在心里。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件不沾边的事,就会印证这个疑问!
这是她的本事。这样的本事,是有可能造成**烦的!不管是对谁!
8-15
时间悄悄进入一九三七年的八月二日。
这天夜里,凌晨两点多钟的时候,黄汉辉决定去看望因为出车祸而受重伤的罗玉珊。
她受伤后,被送进仁济医院,距离他居住的四马路并不太远。
他选择凌晨两点钟去,这是出于安全考虑。安全考虑,是他的职业习惯。
他从仁济医院的急救通道进入医院。即使在凌晨两点钟,这里仍然有看急病的人进进出出。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他轻轻上楼,然后在卫生间里给自己换上医生的白大褂。他把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双手抄在口袋里,就像个值班医生似的,匆忙而随意地出了卫生间。
他很快找到罗玉珊的病房。病房里有三个病人,都已入睡,罗玉珊是其中这一。
他在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她。
她确实受了很重的伤。右腿已经打上石膏,被悬吊在空中。她一个肩膀也包着厚厚的绷带。她脸上有明显的摔伤。看来她当时被汽车撞倒后,一定摔得很重。
罗玉珊是他重要的交通员。她家也是联络站,在萨坡赛路264号,一栋座西朝东的三层楼。她曾经在业余剧团里演过戏,给自己起了一个艺名叫蓝珊。
许多人知道她姓蓝,叫她蓝小姐,却不知道她其实姓罗。
冷静地说,陈子峰的组员没在萨坡赛路264号观察到可疑人,是因为她受伤住进了医院。另一方面,陈子峰也没把姓蓝还是姓罗的女人,对应起来。
对黄汉辉来说,罗玉珊除了要看守联络站之外,也要承担一些传递情况或接送自己同志的事。她很负责,从来没出过纰漏。
这次迎接北平来的领导同志,本来是她的任务,想不到却出了车祸。
黄汉辉注视着她的时候,心里很为她担忧。
忽然间,罗玉珊仿佛受惊了似的,突然睁开双眼,非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片刻,她认出坐在床边的人是老黄时,才渐渐松弛下来,求援似的向他伸出手。
黄汉辉刚握住她的手,就被她用力拉到脸前,两人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他很疑惑,还是轻声问:“你怎么出的车祸?”
罗玉珊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轻声。
黄汉辉猜想,她可能是怕邻床的病人听见吧。
他向周围看一眼,那些病人肯定睡着了。他向她点点头,示意她回答。
她用非常轻,非常轻的声音说:“是我大意了。过马路时没注意。”
黄汉辉点点头。他查证的结果,也是这个说法。
她几乎是对着他的耳朵说:“接人,接着了?”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他。
既是出于谨慎,也是出于自责,黄汉辉不愿提及没接到领导同志这件事。
他简单地说:“你不要管这些,好好养伤就行了。”
罗玉珊轻声说:“老黄,我很快就会好。”
黄汉辉点点头,“希望你早点好起来。安心养伤。我该走了。”
他站起来,后退一步,那张方凳发出轻微的响声。他挥挥手,悄悄出了病房。
就是这一声轻响,惊动了隔壁房间的一个人。
这个人侧身躺着睡觉,但耳朵下面放着一个耳机。
那一声轻响惊醒了他。他急忙把耳机贴在耳朵上,仔细倾听。但什么声音也没听到。
他犹豫一下,立刻翻身下床,赤脚出了病房。
他先在罗玉珊的病房门外观察一下,病房里没有其他人。他于是向走廊尽头的楼梯跑过去,向下观察。但下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他犹豫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8-16
这天早上五点多钟,有关罗玉珊与人谈话的录音,被送到大马路哈同大楼的三楼,“通源洋行”的内室里,并呈报给井上日昭先生。和他在一起的,还有高桥正浩。
“通源洋行”是一家日本贸易公司,其实是井上日昭间谍组织的掩护。
洋行的门口,还竖着一幅日式的旗幡,上面写着四个粗体大字:“井上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