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的前半部分还是比较顺利的。
第5颈椎椎体已经彻底不能废了,换了一个钛合金的椎体,陈蔚的任务完成了。
第二部分就由邓一柳上了,他认真做起了拉钩的活。
这活很不容易,没有对神经组织有相当的感性接触,没有几十年对神经脆性的拿捏,拉钩这活,真的做不了。
既要拉开,给主刀刘牧樵创造好的视野,又不能拉断神经纤维,也不能拉散神经元,这力气,必须恰到好处。
要做到这点,必须是一辈子都和神经细胞打交道,才会有手感,才会有把握不损伤神经。
其实,再厉害的手术医生,即使是朱亚光,即使是邓一柳,他们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不损害脊髓。
只能是说,他们损伤的最少。
刘牧樵把自己埋在显微镜里,几乎是一动不动,这个动作保持了两个小时,雕塑一般。
邓一柳不得不佩服。
普通人,保持这个姿势不动,十分钟,二十分钟,最多三十分钟,谁敢试试?
比站桩还难。
刘牧樵做到了一动不动。
其实,他在动。
他的手指在做精细的动作,他把神经束缝合起来,他还要把神经鞘膜缝起来。
这种缝合线非常高级,非常非常细,不到百分之一毫米,是可吸收的高分子化合物,据说是玉米淀粉制造的。
这种缝合线缝合神经,没有专门的、长期的训练,很容易拉断。
看起来,刘牧樵似乎没有动,而实际上他的动作做得非常快,只是手指的动作非常细、非常轻。
苏雅娟的任务就是清理术野。
她的悟性很高,做了十几天手术之后,她已经是刘牧樵非常喜欢的二助了,要不是要她在中医上面发扬光大,刘牧樵真的想她做自己的二助。
邓一柳看起来就是拉钩,很简单的活,其实他是最疲劳的一个。
按理,最累应该是刘牧樵,但是,刘牧樵的体力、精力非同一般,所以,他并不累。
最累的是邓一柳,他这个姿势也已经保持了两个小时,力气大了不行,力气小了不行,要始终保持这个度,邓一柳今后肯定会产生心理阴影的,估计他今后见到刘牧樵就会厌烦,就会恶心,就会心悸。
“嗯,要不要休息一下?”终于,两个半小时之后,刘牧樵问。
“休息?好啊,休息!”邓一柳迫不及待回答。
“好的,休息一下,后面是最困难的时候了,你等会一定要挺住,因为,关键的时候在后面。”
刘牧樵已经直起了腰,巡回护士很懂事,赶紧过来帮刘牧樵捶背。
“我也要。”邓一柳羡慕嫉妒起来,他想,我经常在这里做手术,怎么就没有这个待遇啊?
其实不是护士偏心,而是她们也是第一次看到刘牧樵在两个半小时内动也没动一下,谁都知道,这种姿势久了,一定会腰酸背痛。
巡回护士在帮刘牧樵捶背,另外一个护士只好过来帮邓一柳捶,一个是主动地,一个是被动的,这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咳咳。”苏雅娟重重地咳了咳。
因为,她发现,巡回护士帮刘牧樵捶背的时候,这动作并不是公事公办,更不是例行公事,而是带有浓浓的情感。
这个,不允许。
巡回护士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被人盯上了,只好假装例行公事起来。
还是刘牧樵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他的印象中,苏雅娟是很大度的人,也是很淑女的,她很注意自己的形象,至少,她吃醋会躲起来吃。
“喝杯牛奶吧。”
另一名护士已经把牛奶煮好了,她在征求意见。
“好。”
巡回护士端起一杯,喂给刘牧樵喝。
这没办法。
苏雅娟想代劳都不行。
无菌操作限制了她去抢杯子。
就包括她自己,也必须要护士喂给她喝。
“不喝!”
她拒绝了。
“喝一杯吧,还要几个小时,需要体力的。”护士提醒。
“我减肥。”苏雅娟大声说。
“手术医生还有闲心减肥?”邓一柳喝完一杯之后,对苏雅娟说,“手术医生要加强营养,没体力,做不了手术。”
苏雅娟朝邓一柳做了一个鬼脸。
人家是全国知名的大教授,不能随便不礼貌回答人家。
苏雅娟只好喝了半杯。
手术时,尽量少喝水,有些医生干脆不喝水,邓一柳这种医生就最有经验了,他手术前,会很精准地计算进水量。
脑外科手术一般都很耗时间,中途解小便那是很麻烦的事。
但是,手术中,他会注意保持体力,因为体力下降会影响手术技能,特别是神经外科这种精细的手术,稍稍动作变形,就会出现手术差错。
一般,超过四个小时的手术,他就会在中途补充一杯牛奶,这是他保持精力的诀窍之一。
喝完牛奶,刘牧樵说:“后面还需要三小时,中间不休息了,可以吗?”
邓一柳问:“你的意思是……”
刘牧樵说:“进去了,就不想中途退出来,很麻烦,一鼓作气,手术的效率和质量会高一些。”
邓一柳痛苦地哼哼了一声,嘴里说:“我尽力吧。”
他也只能这样表态了,下次,他再也不会和刘牧樵同台手术了,阴影面积太大。
手术继续。
刘牧樵又和雕塑一般,看起来一动不动。
邓一柳不得不佩服,仅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