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来人语气如此随意,一众衙役纷纷回首,见来人二十左右,衣着华丽,神情从容,大冷的天还拿着一柄折扇,顿知这是富贵人家子弟,当即纷纷侧身让开,胡万里却是一听声音,便知来人是南京户部尚书王承裕的四公子王承明,心里不由疑惑,这小子能有什么急事,这大的雨跑来寻自己。
“原来是平宽兄。”胡万里转身含笑一揖,这才道:“有急事?”
大棚里一股混杂着各种气味的怪味,王承明微微皱了皱眉头,略微扫了一眼棚里的情况,这才还了一揖,含笑道:“长青兄弟能否借一步说话?”
这小子能有什么要事?胡万里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才道:“平宽兄稍候。”说着便扫了江宁县县丞以及众衙役一眼,沉声道:“还愣着做甚?赶紧想法子补救,这样子如何住的人?去跟大报恩寺商量下,看能不能腾出些寮房来安置,另外,熬些姜汤,着郎中随时注意,虽然天气转寒,但人多杂居,还是要注意出现伤寒等时疫。”
见胡万里没有追究的意思,众人皆是喜不自胜,忙轰然应道,胡万里点了点头,道:“回头本官再来检查,若仍然没有改善,你们这份差事就不要当了,届时,可别说本官言之不预。”说着,他便对王承明一伸手,出了大棚。
外面仍是大雨如注,胡万里出的大棚便留意到不远处停着三辆华丽的马车,不由微微蹙了下眉头,道:“都还有谁?”
王承明凑上前轻声道:“是二姐徐清曼。”
二姐徐清曼?胡万里瞅了他一眼,笑道:“与徐家三妹定下来了?”
听的这话,王承明有些扭捏的道:“差不多,已经请人下聘了。”
“那倒应该恭喜。”胡万里含笑点了点头。才道:“还有一个是谁?”
“魏国公府的小公爷。”王承明几乎是附在他耳边说道。
魏国公府的小公爷,徐邦瑞?胡万里微微皱了下眉头,马上就意识到是京师有消息了,而且肯定是不利于勋贵的消息,否则徐鹏举不会急着叫徐邦瑞前来见自己,看来上次给徐鹏举出的那个土木堡之役是文官的一个yin谋的主意效果还不错。否则徐鹏举也不会巴巴的叫小公爷来找自个。
不过,他还真是不愿意多与魏国公府往来,师爷薛良辅可是早就告诫过他,文官结交勋臣乃是为官大忌,他之所以明白这一点还仍给徐鹏举出主意,乃是希望借这个机会改变文官独大的局面,当然,这事只能是幕后出点主意,他可不想掺和的太深。如今张璁不在位,小心低调才是正道。
微微沉吟,他才接着问道:“你家二姐是专程陪小公爷来的?”
听的这话,王承明不由苦笑着道:“在下不过是临时被抓来跑腿的,可不清楚情况。”
微微笑了笑,胡万里才道:“此地不宜见面说事,有劳平宽带他们去大报恩寺,我换身便服随后便来。”
“行。”王承明爽快的道:“那咱们就在上客堂恭候长青兄大驾。”
上客堂是寺庙专程供给尊贵在家人居住的客房。不仅环境幽雅,一应陈设亦是最为讲究。大报恩寺名声在外,地位尊崇,时常接待过往朝中大员以及外藩使节,其上客堂不仅讲究,而且分为几大院落,互不干扰。
胡万里在官轿里换了一身常服。这才带着小厮李风烈返回大报恩寺,一进大门,便有一相貌清秀的小沙弥迎上前来,合十道:“敢问可是胡施主?”
胡万里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正是。”
小沙弥登时一笑。道:“王施主在上客堂恭候施主,还请施主随小僧前往。”说着便转身在前带路,胡万里虽是来过两次大报恩寺,却是只局限于观赏大报恩寺庙塔,其他地方尚未踏足,跟着这小沙弥这一路前行,他这才知道大报恩寺之大已是超乎他的预料。
足足行了一盏茶时间,他才在小沙弥的带领下进了一处大院子,上的北房台阶,便见一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与一中年文士迎了出来,胡万里并未见过徐邦瑞,又不见王承明陪同,心下不由有些疑惑。
待的小沙弥行礼退下,那少年才含笑一揖,道:“可是长青兄?久闻大名,今i得见,实是幸莫如之。”他身后那中年人则含笑道:“这位便是魏府小公爷,王承明几人在跨院。”
听的这话,胡万里已是确信眼前这少年便是徐邦瑞,看来,他虽然xing子急了些,但行事还是颇为稳重,刻意将王承明等人撇开,这小公爷未袭爵,也就没有身份,倒是不必拘礼,他当下便还了一揖,含笑道:“些许虚名,何足让小公爷挂齿。”
见他落落大方,神态从容,徐邦瑞不由暗赞了一声,寻常四品官员在他面前哪个不是低声下气,执礼甚恭,他当下便含笑介绍道:“这位是在下先生,张昌礼。”
两人不免又是一番见礼,略微寒暄,三人便礼让着进屋落座,一俟坐定,徐邦瑞便道:“今番急着前来见长青兄,乃是在大雨前收到京师消息,文官武勋已经开始互劾,不过情形不太妙,事有凑巧,镇国将军安漩因争执殴打平民,致死两人,伤四人,恰又逢金星昼见,此事被文官抓住大肆攻讦,结果殊难预料。”
又是金星昼见?对于天象,胡万里从来是不屑一顾,但这年头,上至天子,下至百姓,人人都信,他根本无力扭转,那什么镇国将军安漩也纯粹是猪,这节骨眼上闹出这么一出,他这是不想要爵位了?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