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嘉靖、张璁却有意的忽略了这些举措对东兴港带来的好处,仅只考虑这些举措对大明的积极意义,说白了,这是嘉靖、张璁对他胡万里的信任,张璁且不说,毕竟他与张璁的关系摆在那里。不到最后。不是情非得已,张璁都会尽力回护他,但嘉靖对他也是信任有加,这就有些难得了。
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嘉靖。但嘉靖的事迹他多少知道一些,后世对嘉靖的评价他也知道一点,嘉靖以藩王继大统,孤零零的前来京师,不出几年便罢黜杨廷和,发动‘大礼仪’之争,将皇权凌驾于阁权之上,不仅是魄力过人,手段非凡。多年的皇权阁权之争也养成了嘉靖多疑的性格。但多疑的嘉靖却相信他胡万里不会造反,这确实有些难得。
张璁最后那段话,事情如今并非已然败坏到不可收拾之地步,亦是让他怦然心动,心底里。他一直未曾想过,要与朝廷交恶,如今的大明,并非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嘉靖也并未罢朝,成日躲在宫中修道,算的上勤政,吏治、土地兼并都未到积重难返的地步。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有朝一日,能入阁拜相,将大明带向正确的轨道,在他的影响下,美洲高产抗寒抗旱的玉米、马铃薯、番薯已经引进,朝廷开始有步骤的推广,将极大的消弱小冰河时期带来的危害,嘉靖最著名的倭寇之乱,也根本没有机会上演,西北鞑靼也蹦跶不了几年,他完全有能耐帮着创下一个嘉靖盛世!然后全力发展大明海军,续写郑和下西洋的辉煌!谱写大明海军的神话!
看完张璁的来信,薛良辅将信转给谢文昌,便拧着眉头思忖,屋子里安静的只听到胡万里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就在这时,严力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见胡万里也在,忙躬身一揖,道:“少爷,巡逻快船来报,一支朝廷水师已过了大担岛。”
朝廷水师?胡万里停下脚步,微觉诧异的看向严力,这节骨眼上,朝廷水师前来月港做什么?见胡万里不开口,严力接着道:“这只船队规模不大,大小战船计有二十余艘,看旗号,并非是福建卫所的。”
“什么旗号?”胡万里随即问道。
“‘王’字帅旗。”严力沉吟着道:“船队才过大担岛,也有可能是往左中卫去的。”
二十多艘朝廷水师战船,胡万里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此番前来月港,他带着八艘风帆战舰,这点兵力,给他塞牙缝都不够,微微一顿,他便随意的道:“无须理会,若是来月港,就直接派人上前盘问,让他们原地等候回复,不听话,就直接开炮。”
虽然觉的胡万里的态度有些强硬,但严力也不敢多嘴,忙躬身道:“是,属下遵命。”
待的严力退出,薛良辅略微沉吟,才开口道:“张阁老对东兴港的评价尚属中允,对东兴港的招揽之意,亦是跃然纸上,只要少爷肯点头,以皇上、张阁老的手段,必然能为少爷正名,轻轻松松将此事遮掩过去,少爷是何打算?”
“佐卿对此是何看法?”胡万里反问道。
薛良辅也不拿捏,直接说道:“从皇上和张阁老的态度来看,锦衣卫追捕少爷,应该是私下行径,以图邀功,皇上和张阁老可能并不知情,少爷要重返朝堂,并不什么难事,而且还有可能再次获的超迁,毕竟从弗朗机人手中收复满刺加,是不小的功劳,不过,东兴港一切须的上缴朝廷。”
听的这话,胡万里微微一笑,道:“佐卿别只拣着好听的说。”
“坏处也不是没有。”薛良辅斟酌着道:“拥兵自重,割据地方,历来为君王所忌,此番少爷身份被揭穿,纵然少爷再有大功,仕途上,怕是难有突破,另则,锦衣卫也会格外照顾少爷。”
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这倒是实话,出了这摊子事,嘉靖对他的印象必然是大打折扣,要想入阁,怕是没有可能,象他这种危险人物,锦衣卫严密监视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微微沉吟,他便拿了书信转身出了厢房。
见他出了房门。谢文昌这才轻语道:“少爷会否同意招安?”
微微笑了笑,薛良辅才道:“少爷心志不小,断然不会重返朝堂。”
正房大厅,孙光辉、蔡克廉两人心神忐忑的等着胡万里,两人都不开口,暗自琢磨着胡万里会做何决断,两人心里都清楚。胡万里若是坚决不回头。张璁这一关怕是不好过,为此丢掉首辅之位亦有可能,连带着他们几个要好的同年也会被影响,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就在两人心神不宁之时。胡万里已是含笑折返了回来,对二人道:“恩师着在下速速回信,还有劳华国兄、道卿兄再呆一日。”
听的这话,孙光辉心里一沉,隐隐觉的不对,当即便强笑道:“长青兄别吊咱们胃口,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胡万里为二人续了茶,给自己也斟了半杯,这才轻叹了一声。道:“破镜重圆终有隙。覆水难收语抢地,事已至此,已无回头余地。”
蔡克廉手一颤,差点将茶杯打翻在地,茶水洒在长袍上。他也全然不顾,只怔怔的看着胡万里,道:“长青兄,即便是有隙,也比破镜强上百倍不是?”
孙光辉盯了他一眼,沉声道:“以恩师之能,何事不能遮掩?长青何必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