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大部杨帆之后,夏言便乘船回了福州都指挥使司衙门,进了东跨院,他有些心神不宁的在院子里缓缓的踱着,征缴东兴港虽说是嘉靖自个的意思,他并没有在其中添油加醋,但此番带着圣旨南下,嘉靖却是赋予他便宜行事之权,毕竟东兴港是否会如期远征安南,会出动多少兵力战舰,这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事情。
但就是这个便宜行事之权,使的他也卷了进来,征缴东兴港胜,他是大功一件,若是战败,他就是主责,如今大军已经出征,他自然是心里忐忑,主要是沿海卫所水师将领的畏战情绪和远海作战的缺乏让他心里不安。
不知不觉间,仿佛是下意识的,他在王廷相所住的西厢房前停下了脚步,略微迟疑,他还是上前敲门道:“子衡兄.....。”
“吱呀”一声,王廷相开门出来,看了他身后一眼,不见有人陪同,便微微一揖道:“公瑾今日如何有暇?”
还了一揖,夏言才含笑道:“征缴东兴港的大军已经出发,特来陪陪子衡兄。”
征缴东兴港的大军已经出发?胡万里难道没有提前收到消息?这似乎不应该,杭州湾是水师一大重地,东兴港不可能在杭州、宁波没有信鸽联络点,难道是胡万里有意打这一战?这不是太意气用事了?王廷相一时间有些失神,回过神来,他才伸手道:“公瑾请。”
说着,便接着问道:“东兴港远征安南,已经启程了?”
夏言缓步落座,这才抚着长须道:“五日前,胡万里便已亲率安南远征军从汉武港启程,携带了十艘风帆战舰、十艘风帆商船。另有二百余艘海船随行。”
五日前?王廷相默神算了一下,福州到宁波、杭州,五百里加急军报。最多三日就能送达,以鸽信的速度。按理,胡万里应该在在收到鸽信后才启程,看来是胡万里刻意要打这一战了?糊涂!开战对小琉球能有什么好处?公然撕破脸面,朝廷损失固然大,小琉球的损失也不可能小,胡万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论采取什么法子,都比开战的结果要好!
想到这里。王廷相心里也有些不安,还真是走眼了,怎么也没料想到胡万里会采取最激烈的方式来解决,这不符合胡万里的风格。一直以来,胡万里给他的感觉都是沉稳、隐忍、谨慎、能从大局着眼,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意气用事。
如此一来,等若是他眼睁睁的看着朝廷水师往东兴港的虎口里送,这心里自然有些内疚。略微沉吟,他才暗叹了一声,道:“征缴东兴港的大军有多少兵力?”
夏言敏锐的察觉到王廷相的情况有些不对,当即便道:“大小战船、海船六百余,水陆总兵力四万余。”说在。他稍稍一顿,接着就道:“子衡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没说?”
“能有什么事瞒着?”王廷相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既已开战,也没什么好观望的,唯有写折子,上疏恳乞致仕还乡。”
夏言心头一跳,急声道:“子衡是说征缴东兴港大军可能惨胜或是会.....败?”
“惨胜?”王廷相翻了他一眼,恰小厮端茶进来,他便住了口,待的小厮退出,他端起茶盅轻呷了口茶,却是转移了话题,道:“在下心中一直不解,为何要在此时征缴东兴港,此番大军已然出征,公瑾不防说说,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皇上要急于征东兴港?”
“子衡不觉的这次东兴港远征,是唯一一次彻底摧毁东兴港的机会?”夏言语重心长的道:“以东兴港的发展速度,明年,这兵力就可能上万,以后哪里还有如此好的机会?如此一个不受掌控,又发展迅捷的势力盘踞在小琉球,皇上和朝廷岂能安心?
人性贪婪,欲无止境,胡万里本就野心勃勃,东兴港实力一俟壮大起来,必然为祸朝廷,子衡切毋轻信胡万里所言。”
“还是那话,东兴港只可缓图,不可急取。”王廷相沉声道:“一直以来,在下都坚信,东兴港的存在,会给大明带来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就说胡万里入仕以来,倡议的大小事情,有几桩不是令人耳目一新?”
夏言不想跟他闲扯这些没用的,关切的道:“子衡兄何以认定,征缴东兴港大军不能胜?”
“兵制。”王廷相沉声道:“给皇上的折子上,在下说的很清楚,东兴港推行的兵制,不同于大明,东兴港是兵民一体,相生相依,遭遇攻击,必然是军民同心,看着东兴港护卫队兵力不过二三千,实则,征缴大军面对的是上万人。
东兴港多是火器锻铸工匠,即便临时组建起来,也不逊色于沿海卫所水师的兵丁,对于水师的战力,公瑾这段时间没听锦衣卫探子详细禀报过?东兴港占着地利和优良的火器,又是置之死地的一战,公瑾认为征缴东兴港有胜的机率?
再说了,东兴港是胡万里的立身之本,胡万里也一直防着朝廷吞并东兴港,他敢分兵远征安南,岂能没有依仗?”
听的这话,夏言半晌无语,不过,他仍然抱着一丝侥幸,东兴港毕竟没有坚固的城池作为依托,那些工匠、移民也都是乌合之众,不可能抵抗得住数万大军的攻击。
见他不吭声,王廷相轻叹了一声,道:“欲速则不达,罗峰公对小琉球的策略是最为稳健的,以小琉球之财力发展朝廷水师,日后再凭借大明的底蕴,反超东兴港,即便不能压制东兴港,亦能有足够的实力制衡东兴港。
如今沿海数省水师精锐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