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醒过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身子骨散了架似的全身疼痛。他双手不由自主的抓扯着脑袋,头发黏糊糊的,又感觉浑身上下湿淋淋的,还发出一股潮湿的霉味。
“啊,这是哪?”慕白挣扎着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体仰陷在一滩淤泥里。他艰难的爬坐起来,那淤泥刚好没过脚踝。
周围是一处隧道似的空间,圆弧形的顶上与稍稍往内倾斜的墙壁却同如果冻铺成的一般,既透明还不时闪烁着萤亮而诡异的霓虹光,仿佛无声的闪电一样逝灭又瞬间骤起。整个空间就因为它们而处在一种不明不暗的柔和透明中。
慕白把目光收回到脚下。他的思维却电光火石一样闪动起来。他想起了自己把任盈盈往船舷拼力推送的情形。船上的人惊叫着向他伸手。他在坠下漩涡的瞬间看到任盈盈转身伸过手来,他感觉到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任盈盈的指头,就在他要奋力抓住时,一道旋转的水浪顷刻把他拉向那万劫不复的漩涡底部。
“这难道就是地狱吗?”慕白仰起头注视着近乎透明的果冻墙,喃喃自语:“我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啊。十七岁的我就这么挂了?!老天爷啊你不公平啊!”
慕白踉跄着站起来,朝左边的墙壁蹒跚走去。脚下的泥水随着他的步伐“啵啵”飞溅。
那面墙散发出柔和的光亮,把慕白英俊的脸庞照明。他脸额之上还沾着黑色的污泥,睫毛上甚至还挂着晶亮的水珠。
“我可死的太冤了!我只不过偷看过任盈盈和唐晓娜的日记,给任盈盈写过几封情书——发过几条暧昧的微信——这也罪至于死吗?!”慕白先是念念叨叨继而带着哭腔咆哮起来:“老天爷太不公平了!你有眼无珠!——呜呜,妈妈,妈妈!爸爸!”
慕白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震荡着整个空间,那凄惨的嚎呼波浪般朝隧道远处荡漾而去,使本来宁静柔和的光明顿时骚动起来。地面的积水甚至从淤泥上粼粼闪闪的冒起数寸高,如同一片粉雕玉砌的奇花异草一般。
慕白脸上早已经是涕泪滂沱了。他不由自主地举起双手狂风暴雨一般往果冻墙上拍打过去。
“砰!砰!”几声大响,慕白的手捶到墙上就如同打到气囊似的反弹回来。而且反弹力极大,差点把慕白掀翻。那墙瞬间还在拳头落点处射出耀眼的彩光。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结界吗?慕白曾在里读过有关描写,不想今天自己碰到了。
“这是什么鬼结界?手怎么这么痛?!”慕白竟忘记了哭:“我难道没有死吗?这是什么鬼地方?!”
忽而他想起了自己刚醒过来时,浑身酸疼。难道自己真的没有死吗?以前听村里老人讲过,死去的人是没有痛感的,只是灵魂飘忽腾挪,就像做梦一样。
慕白“唰”的一声抬起右手就往嘴里送,也顾不上五指肮脏了。他那一排洁白齐整的牙齿往自己的手指就猛咬下来。
“啊!”一声惨叫,几乎把自己耳膜震聋。这痛彻心骨的感觉让慕白兴奋万分:“啊!我没有死!真的还活着!”
可两眼一扫这地方,面庞却又笼罩起茫然的神色,喃喃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到底在哪儿?”
忽然结界的隧道弧形顶壁上方有光影晃动,伴随而来一阵阵隐隐的轰隆隆的响声。不一会,一个黑影就逶迤而过。
“啊,是一艘船!”慕白惊喜万分:“这么说,我是在海底啦……”
上方的响声越来越杂,驶过的船只越来越多。有些似乎还打着转。
慕白兴奋地拍击着透明的结界,好像要顺着它的弧度起飞一样。突然,结界的弹性和光泽在渐渐消失,还持续发出“咔咔咔”的响声。不一会,猛然一声闷响,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那结界“哗啦”一下,立刻变得透明起来。整个隧道如同处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中。
罩顶上的景象忽然之间就清楚分明起来。
那海面上几艘船破浪穿梭着,还有一艘快艇闪烁着警灯。其他船只照射着强烈的炽光灯,使海底灯光交错形同一个ktv包厢。
慕白忽然从一艘船上看到了三叔的身影,他靠在舷边搜索着什么,又扭头向其他人说着什么。
“莫非,是三叔他们在搜寻我?!”慕白恍然大悟,他追随着三叔那只船的轨迹,大声呼叫:“三叔!三叔!我在这!三叔!!”
他向三叔挥手呐喊,几乎声嘶力竭了,上面的人还是没有理睬。显然海面上的人根本就没有看到他。
慕白看到三叔就在他头顶上左手反翅拎着一只公鸡。一阵铃铛与铜锣的混响过后,只见三叔右手一扯,公鸡已经身首异处,连同一道血光扑落海中。
不一会又见纸钱乱飞,如同秋天的梧桐叶一般飘落海平面。
“三叔!三叔!我还没有死!”慕白歇斯底里的嚎叫着,就如一匹被同类抛弃的野兽。
此刻,慕白知道他的父母正哭倒在沙滩上,悲痛欲绝,以为自己死了。但他没有死。他还活蹦乱跳的活着。
他猛地扑向结界透明的内壁发狂似的拳打脚踢起来。壁体“卜卜”乱响,然而纹丝不动。任他怎样狂暴的拳脚都如同踢打在水袋上一般。他看到三叔的船越来越远了,不一会就从结界上空彻底消失不见了。
慕白此时的行为已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他的身体猛烈地撞击着结界,嘴里发出凄厉的饿狼一样的呜咽。他的双眼冒出火焰般的光芒,呲牙咧嘴,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