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里头的仆从好家教,迷路的时候死活找不着人,好容易看见个活人儿,扯开嗓门一嚷嚷,倒将臣女吓得哭出了声儿。”
陈婼面上一笑,双眼红彤彤的既是瞒不住,干脆不瞒了,一道说完一道绕过挡在她身前的婆子,走到陈夫人身边儿去并肩站着,余光瞥向另一侧的廊口。万幸万幸!没有看见周平宁!
行昭眼神也望向了那处。
陈婼倒打一钉耙。欣荣眉心一挑。想答话,却听行昭陡然开口,“那婆子不是说还看见个小厮吗?九姑姑快再让几个婆子去捉那个进了内院的小厮!惊扰了陈二姑娘就想跑。九姑姑得捆了他来给陈二姑娘一个交代!”
陈夫人云里雾里,刚想张嘴,却见行昭做了个一手摁下的手势,当朝端王妃跃众而出,话儿说得很郑重:“陈夫人宅心仁厚,可长公主府却容不得这样作乱的仆从!长公主府头一回办这样大场面的春宴,就出了小厮入内宅这么大个错处,莫说九姑姑脸上无光,我们这儿一众的夫人奶奶们也觉得扫兴不是?陈夫人大局为重,我们更要熨贴体贴。”
姑娘家的行昭是个担了虚衔儿的温阳县主。可嫁了人的贺行昭却是实打实的王妃,豫王妃闵寄柔是不会瞎掺和这事儿的,顺位顺下来,行昭的身份比主人家欣荣长公主还要尊贵些。
老六啊,你家媳妇儿借借你的势用上一用也没啥大不了。
陈婼心里头像有块儿大石头直直往下坠,手脚冰凉,脑子里闪得飞快,指尖在抖,飞快地抬眼看了贺行晓一眼,又飞快地敛目垂首,轻轻扯了扯陈夫人的袖口,轻声说:“等会儿无论发生了什么,母亲都不要慌,更不要紧张。”
陈夫人笑颜一敛,心头一咯噔,暗道不好。
行昭扬了扬下颌,手往廊口一指,身后跟着的三两婆子飞快地小跑过去。
夫人奶奶们站在一处面面相觑,陈夫人一扬眉,便有夫人笑道:“站这儿正好吹穿堂风,一个犯了错儿的小厮有什么好见的?长公主自个儿就发落了,见了女客反倒不规矩。”
“陈二姑娘话里话外提的都是长公主府的家教不好,仆从不懂事儿,我虽将嫁没多久,可九姑姑与我却是相熟的,拘下严厉绝不护短。今儿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要揪到人还陈二姑娘一个清白,也给九姑姑一个纠错改正的机会。”行昭话里有话,余光往外一瞥看了眼那夫人,“过会儿逮着那小厮之后,蒙上他眼睛,让他跪在地上趴着,头磕在地上,不能叫这下人没得污了张夫人的眼睛。”
事已至此,陈婼再不明白就是个棒槌了。
贺行昭下了个套儿让她钻!
方皇后召平阳王妃入宫之后,平阳王妃就开始为周平宁相看亲事,周平宁慌不择路,选在这天贸然威逼利诱都要见她,原是在这儿等着她!
先不管贺行昭是怎么发觉的,陈婼迅速镇定下来,很清楚她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一套合情合理的说辞!
冠冕堂皇地出动人手去找,掘地三尺地找,行昭态度强硬,要为同在方皇后膝下长大的欣荣长公主出头,女宾们不可能公然拂端王妃的脸面,候了不到半刻,就有五六个婆子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地押着一个着青衫长衣的小厮打扮的男子拿黑布蒙着眼睛,口里塞着布条过来了。
有夫人一声惊呼,“小厮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进内院来!”
平阳王妃眯着眼睛瞅,越瞅越觉得身形熟悉,边想边摇头,不能是他,那庶子再作践自个儿也不能扮作小厮四处吓人玩儿!
后头的一个婆子面有迟疑,她旁边那个妈妈就干脆多了,脚一蹬,周平宁膝盖一弯便“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行昭朝后一瞥,轻声道:“陈二姑娘不上前去认一认,是不是这人惊扰了贵体?”
陈婼脚下往前一挪,身形在抖。面上却很镇静,朝行昭抿嘴一笑,点点头:“是他,把他拖下去了吧。在场的夫人们怎么好见外男呢?”
陈婼此话一出,周平宁身形瞬时一僵,随即缓缓颓了下来,几乎坐在了自己腿上。
“不对!这不是我们府上的小厮!”欣荣弯腰凑上前去,眉毛一抬,那婆子飞快地将蒙眼的眼罩揭开,将布条一把扯了出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欣荣尖细的一声惊呼,“这是平阳王次子,周平宁!”
平阳王妃手一把扣在身畔的夫人手腕儿上。定睛一看。半天嘴都没合上。
情形突然变得神秘莫测!
老戏迷李夫人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中年妇女表示这出戏比听柳文怜唱戏都好看一万倍!
惊呼声此起彼伏,陈婼瞪大一双杏眼顺势靠在旁边儿的行昭身上,手指颤颤巍巍拿出来指着周平宁。道:“你是平阳王次子?那你怎么还穿着小厮的衣裳在长公主府的内院里!?我...我...我问你怎么回正院,怪道你不晓得还嚷嚷起来了呢呢,反倒将我吓了一大跳!”
陈婼把问题全都抛给周平宁,两句话,她趁着情势用了两句话,就让自己置身事外了。
这是她情之所钟的男儿郎,说不顾就不顾了。
行昭心头苦笑,上辈子的她怎么可能玩得过陈婼啊。
陈婼只用了两句话就说清楚了事情,她是迷路到了后院来,偶遇了小厮装扮的周平宁。不仅从来没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