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克无法释怀这一年来受到的憋屈与耻辱,在这个建功立业的年代,唯有鲜血与战争才能体现一个军人的价值,他从不考虑好人坏人这种肤浅的东西,在他看来那些都是狗屁,谁有力量谁就强,强者将弱者踩在脚下,不需要什么理由。也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谈lùn_gōng平与正义。世人向来只看结果、成就,谁管你不择手段的过程与回环曲折的过去?
他为国而战,为自身名誉而战,狄克为此感到骄傲。可他的骄傲却招来嫉恨与利用,克拉伦这个初来军营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的督察使,将他所有荣耀无耻的归为已有。有功他不赏,有过必重罚,狄克任劳任怨的前线作战,他在后方大吃大喝,不懂瞎指挥,胡乱扯后腿。他要手下人必须服从他的命令,像狗一样服帖他,敢乍翅就给你小鞋儿穿,千方百计的整死你。
依狄克刚直火暴的脾气怎么受得了,所以他一碰头就跟这个上司杠上了。克拉伦是不折不扣的小人,但凡小人理儿上,面子上,才最不容人看不起他。他视狄克为肉中刺、眼中钉,可他军事才能不如狄克,又不得不仰仗狄克。为此,他做了一件让狄克最感窝火的事,将其所有战绩全部揽到自己身上。汇报文书上写自己如何如何英勇作战、奋不顾身,如何置绝境而不馁,处乱变而不惊,又如何在凶险、在千难万难之中取得胜利,其中峰回路转、荡气回肠,简直可以编成一部
帝国颁来的表彰一次又一次,克拉伦在国内的爵位也越坐越大。这下他不但得罪了狄克,连本属他手下的将官也通通得罪了。克拉伦还浑然不觉、自鸣得意,他觉得已经把狄克吃得死死的了,只要这老匹夫一天在他帐下,他就一天别想翻身。克拉伦甚至幻想着,当他有一天作为英雄凯旋回国,老匹夫再无用处时,就重重治他的罪,让他与他的无礼傲慢统统下地狱去!
狄克不傻也不笨,一切瞧得清楚,他早看透了克拉伦的为人。吃了几次亏,狄克学聪明了,不在明目张胆的与克拉伦对着干,他低眉顺目的隐忍,暗中将那些对克拉伦不满的将官拉拢过来,拧成一股绳,只待时机成熟,就可用它勒段这混蛋的脖子。半年过去了,南战线局势胶着,克拉伦立功心切,在手下将官篡夺下,他逐渐放松了对狄克的戒心,将更多权利交予了他。
时机终于快要成熟,当南战线胜利在握,当克拉伦乱xing后的训斥,让狄克认为不能在等了,他当即趁犒赏军兵之际,联络那些将官准备起事,可就在这大功告成的紧要关头,一个自天而降的丫头将他的计划全部捣毁。狄克又怎么不气怎么不急,而最让他揪心的还是这丫头毁什么不好,偏偏毁他最看重的武器!没了这些,他拿什么取得胜利,拿什么重振威名!
狄克怒吼着,膀子一晃,将马上几个军官甩了出去,其后摘下跨下骑枪,飞马纵了上去。他看到少女背对着他,全身闪耀着银芒一动不动。战马自动缓了下来,狄克的心也随之沉入低谷,摔得粉碎,他悲鸣一声,道不清是恨还是其他,颓然仍了骑枪,铁帽顺着扁小的脑袋滑到了脏乱的土地。
所有攻城器具,完蛋了……叫嚣的士兵停了下来,他们茫然四顾着遍地狼藉的营地,场面出奇的静,只有簇簇跳动的火把,和众人深重的喘息声。恨吗?怎么不恨?是少女将他们的营地毁成这样,还杀了许许多多战友。可要上前吗?报仇发泄吗?士兵们又都丧失了勇气,少女的强让人无力,他们拼死的搏杀换不出一点成效,那脆弱的自信在一点点消磨,他们面对的究竟是人是神?那个强大到不可战胜的少女,本身就高高在上的俯瞰着他们啊。
“女神……”一个士兵轻喃,引起众多士兵共鸣。有人开始丢掉武器,摘下头盔,颤抖而激动的手抚于胸前,缓缓半跪下身。越来越多的士兵效仿,沉重的武器摔在地上,发出颤栗的嗡鸣,甲胄哗啦的碰撞声有节奏的响起,一排又一排,一片又一片,层层圈圈的士兵半跪下来。狄克哆嗦着身子,嘴唇乌青,他依旧倔强的站着,尽管双腿已在发抖。
“你是谁——”狄克用尽浑身力气吼出一句,晃着身子退后一步,咬牙硬挺着即将歪下的身体。
原来,面对无法、更无力战胜的敌人,你们选择臣服。我收敛了月神气息,柔柔转身,心里莫明透出一丝失望,这不是我要的答案,我所找的东西,不在你们身上。
天边泛起鱼肚白,一支骑兵在浓雾翻腾的广阔平原上,迅速朝这边驰来。密集的马蹄敲响冻土,这支骑兵在临近营地时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他们迅速分成两支,一支举持着骑枪发起冲刺,一支从营地边缘绕过,带火的箭矢燃着了chao湿的帐篷,发扑哧哧的声响,滚滚浓烟裹燎而起,熏得大片掠食的乌鸦盘踞在营地上空,久久不散。
惊魂的士兵反过神儿,从外围到内里排开阵型,匆匆忙忙防御。我瞬息闪身,飘到两军即将对垒的阵前。
“杀——……啊!?”百米开外,冲在最前的黑大个儿吼叫着猛然见到我,声儿顿时萎了下去,他急急吊摆马头,回头吼道:“停——停——”
一众骑兵不明所以,也随着黑大个儿改转马头,战马胡乱嘶鸣着,踩腾起一片尘土,终在我近前十米处堪堪停下。
“战争已结束,去把狄克绑来这就回去吧。”我默默道,黑大个儿毫无犹豫的翻下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