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斯奇北城地下牢狱。
昏暗的甬道尽头,西达伦随手拆了生锈的铜锁,将一道厚重的铁门推开。狭小的门洞里,只有一间牢房。石砌的墙身,石铺的地面,石造的矮床,和一根石铸的十字架。最近前,一排浑粗的铁条深插石地。顶正中,悬着一盏随时都有可能干涸的油灯。
一个身着囚服,浑身缠满了大粗铁链的中年男子被绑在十字架上。头发蓬乱,胡渣连腮,邋遢的模样看不清脸孔,听闻动静,缓缓抬头,双眼开阖的一瞬,仿佛整个牢房都为之一亮。
未等西达伦说话,中年人用绝不相衬充沛语气开了口:“西达伦老弟,莫不是提前于我送行?”
西达伦哂然:“俗事绕心,想找奥格利斯的大哥聊聊天、解解闷!”
奥格利斯笑笑:“你不该来。”
“我已经来了……”西达伦低头敛目,专注解对着牢门上的锁子。
“回去还来的及。”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哗啦!缠绕牢门的铁锁连同一条长长的锁链一齐掉在了地上。西达伦进门,举了举手中的酒壶,冲奥格利斯点头致敬。
“呵呵……”奥格利斯摇头轻笑,“这个忙我可帮不上你。”
“不,你可以。”达西伦拔掉瓶塞,仰头‘咕咚咚’喝了一大口酒,剑出,寒光闪,沉重的枷锁从森白的刃口上下错开,一条条锁链如蚯蚓般逶迤到了地上,“还没听,就妄下定论,何故如此?”
碰!奥格利斯单手猛得一带,硬是将手镣从十字架上拔了出来!飞溅的碎石砸在铁栏上,发出铮铮之声:“不论是什么,我都帮不了你,你没瞧见吗,老弟!我现在身陷囫囵,自身都难保呵……”
奥格利斯笑说,另一只手也重获zi you,身子从十字架上纵下。
“我只看到一只甘愿卧于牢笼的雄狮!”西达伦将手中的酒壶抛给奥格利斯,沉声道,“你究竟有何目的?我不认为是我jing明到一眼就能看穿你!你是不屑花费劲力隐瞒?还是故意为之?”
奥格利斯仰头灌了一口酒,回抛给达西伦,摸着手腕道:“确认一件早该确认的事,除去一个早该除去的人……”
达西伦眼神一凝:“这么说,你已经找到答案了?”
“本来没有,”奥格利斯碰了碰手镣,连接两端的黑锁链,荡在空中,呼旋着打了一圈圈的结,“不过现在可以肯定了。”
“你要杀我?”达西伦语气平静,喝了一口酒,又将酒壶抛了回去,“可我没打算让你杀我。”
“嗯……有意思,说来听听……”奥格利斯一屁股坐在地上,毫无戒备的仰头灌着酒。
“你是在引诱波顿,不是我,我和他不同路!”达西伦也委身坐下,夺过酒壶,晃了晃,闷头喝了。
“噢?为了那个女孩儿?”
“你知道?是了,你离她这么近,以你的耳力,定是听闻了我们之间的谈话。”
“不,早在你之前,波顿把她关进来时,我就觉察了。”
“我不认为你会对她兴趣。”
“自然jing灵可以帮我实现愿望。”
“你要利用她?这不像你的为人!而且我也不会允许你那么做!”
“……并不是利用,这更像是一种感召。”
“哼!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你碰她!”
“呵……你找我何事?”
…………
两人在问答之间不断变换,速度极快的交谈着,空中来回飞舞的麦酒渐渐见底。
“明天是新年节。”沉默半晌,达西伦话锋突然一转。
奥格利斯神情微动,又一瞬隐去:“看来波顿已经在怀疑你了,并没有让你跟随在身边,想来那件大事,也不会让你搀脚进去。”
“早就如此,一年前,从我被分到偏军时,就注定会有今天的结果。”达西伦不以为意地道,“不过波顿疑心很重,并没有直接撤消我的职务,所以,我现今还能站在这里与你畅所对饮。”
“呵呵……或许,他只把你当作试探我的棋子。”奥格利斯摇晃着酒壶,将最后一口酒喝干,“可能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中。”
“你未免太过高估自己!”达西伦眉头一挑,“即使你是雄狮,可这里是狼窝,你又有何资本,让狼王如此忌惮你?别忘了,你是一个月前,才转送到这里,我的失意却是整整一年前!”
“狼王并不是惧怕我这头病狮子,而是狼王的主人要它这么做!”奥格利斯淡淡一笑,“机关算尽,谋划了多少年,都不为过。也许,我应该更正一下你这颗棋子的作用,并非试探,更倾向于索我的命吧!哈哈……想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又可让狼王报一剑之仇。哼……也只有它才会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达西伦下意识握紧了长剑剑柄,起身道:“谢谢你的提醒,我想我该告辞了!”
“别着急,达西伦老弟!”奥格利斯揉着肩膀直起身,“这应该不是你的全部目的!你我如今利害一至,搭个伴如何?”
达西伦陡生jing惕:“你……不等了?还是说你在打自然jing灵的主意?”“我说过我已经确认了那件事……”奥格利斯面无表情地仰起头,“现在是时候除去该除去的人了……”
疏星寥落,朔风猎猎。波顿独自站在高高的城垛前,泛黄的头发张扬在风中,一脸冷漠。就在一小时前,他接到了来自圣文森的密令。原本因自然jing灵燃起的yu望,也不禁消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