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新人拜过祖堂,沉寂的北海城在悄然颤动。
从朱雀街散去的三胖子手中削着一个小小的木偶,这是他为自己心爱的姑娘手做的礼物。这个憨头憨脑的小胖子每天夜里就会拿出来木偶慢慢琢磨两下,期待着把木偶雕成她的样子,最后两人一起迈入同一个家门。
全神贯注的三胖子,突然手一抖,原本惟妙惟肖的木偶脸上,斜刺里多出了一笔。在姑娘的美丽面孔上,留下了一道疤。
三胖子哇的一声,差点哭出来。可是,大地之上的晃动越来越厉害了。他眼中流露出害怕的神色,看向房檐上挂着的草人。
“地震了?”
……
一场婚礼,王莫也完成了册子上的任务。
惊喜并未结束,虽然看不到册子上的内容,王莫身体中却接二连三的涌出一道道热流,让他的灵值急剧膨胀着。
大地微微震颤,不稍时,就摇晃的厉害。
肚子空空的狗子脚底下一滑,扑哧,摔在地上。他也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师父。
“师父,地震了?”
陈芝麻一瞬之间好像老了四十岁,脸上平缓的皮肤开始变得苍老,一头黑色短发也在顷刻间华发初生。唯一不变的,就是陈芝麻挺拔的身姿。他低下头来,看着这个让自己打心眼里喜欢的徒弟。
“狗子啊,地震了……”
随着容颜苍老,陈芝麻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狗子啊,如果有一天师父不在了,你不要找任何人报仇,一定要好好活着……”
狗子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没有问什么,只是麻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师父变得苍老的容颜,悄悄的抱住师父的大腿,人生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过。
就在此刻,原本热闹的唢呐喇叭也都停止了呜咽。就连手艺人们也都不见了身影,小小的王家老宅中,所有的大人物们傲然而立,脸上保持着最初的笑容……
……
终于,随着王莫身体中最后一道热流结束。
孔回摘下了自己身上别着的小花,这是他趁人不备,在野草丛中摘下的一朵小黄花。
孔回难得一本正经的板起脸来,以至于不太适应,他用那双白皙得令女人嫉妒的狭长双手拍了拍了自己的瓜子小脸转过身去。
孔回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声音变得沉着稳重。
“天地棋局,众生棋子。今日诸位来到我这不成器的徒弟家中,想必也不是为了祝贺这对新人。”
……
“哟,孔大祭司十五年不见,本以为去做了逍遥生,却未想还是一头撞进了这烂摊子,就是不知道螳臂能否挡车?”
安静的客人中,响起了阴阳怪气的尖细声音。狗子抬起头来,才看到说话的是跟着方脸大叔一起走进来的白发青年。
这一刻,方脸大叔似乎有些不悦,他对名为孔回的先生颇为敬重。
“无礼!”
白发青年身体一抖,赶忙对着方脸大汉行礼,赔个不是。然后转过身去,手中pēn_shè出一道白色光芒!
“棋局有执白先行,便用我这一头白发为先。”
就看到青年头上的白发突然间活了过来,像是一条流水,顺着手臂朝着衣衫寒酸的儒生孔回奔涌而去。
“抽刀断水!”
孔回也不坐以待毙,他从怀中拿出一根酸枝捆成的毛笔,笔落惊雷!一把狂刀从天而降,将奔涌而来的三千白丝尽皆斩断!
“神境!”
白发青年倒退三步,却未曾想到当年朝堂之上的最大对手居然把自己远远的抛在身后。
他也没想到,当年只走儒家大道的书生居然也另辟蹊径,开始修神。
一击之下,白发青年就像是泥巴捏得,胸口突然出现一道裂纹!
紧接着,白发青年的身体就像是琉璃厂中的玻璃玩具,发出清脆的碎裂之声。然而,白发青年早就知道了今日出手的下场。
他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悲伤,反而十分得意。
“哈哈哈哈……孔回你虽然今天打赢了我,也是输了。五十年过去了,我没有变,变得是你!”
白发青年似乎陷入疯癫,发出这辈子都没有发出过的粗重笑声。随着一阵莫名微风吹过,却是将他的身体连带着这狂傲的笑声一同带走。
……
孔回看着白发青年慢慢消失,死亡对于大家来说,都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陛下,这下该轮到你了吧!”
五十年后,君臣再见,却物是人非。朝堂之上,君命臣贤的佳话到今日也可戛然而止。
这被称为“陛下”的方脸汉子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冒犯。可他也没有为白发人之死而略作伤心,他只是轻轻摇摇头,拒绝了孔回的邀请。
“孔先生,我敬重你,不忍对你出手。”
……
紧接着,却看到已经变老的陈芝麻将陷入沉睡的狗子轻轻放到在脚下的土地上,朝着傲然而立的孔回走去。
“那就让我观一道老牛鼻子来吧!”
孔回点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
“传说中与大梦性命同修的观一道千年国师,倒是有这个资格。儒道之争,定论已了。我今天就看看,是你这个大国师法力高强,还是书生我歪门邪道更胜一筹。”
陈芝麻下意识去摸怀中的印证,才发现入门的时候已经放在了喜桌之上。年纪大了,人也变得糊涂了。
他摇摇头,啐了一口痰,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