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金小田早有这付心思和口才就好了,李周特别惋惜,以如今的交情,她肯定会帮自己和无良二手车商交涉,争取到一个合理的退款。现在亏了,他早把车又卖了,金小田再能也没办法帮他挽回损失。
李周觉得自己也挺矛盾的,对于伶牙俐齿心眼多的律师是敬而远之,然而生活中似乎也少不得有这么一个朋友存在。想想幸亏金小田是丁维娜表妹,他既可以跟着沾光,又用不着直接跟她打交道。
客厅静悄悄的,金小田去了黎正那,临走还老实不客气地揭他的短,“来来来,这里让给你们,你可千万别拎着垃圾带着我家维娜兜圈子了。天冷了,坐屋子里喝点热的,看电视也行,上网也行,都比外面吃西北风强。”
丁维娜好静,给李周泡了杯茶、拿了两本书,自己坐在三人沙发上打毛衣,粉蓝的羊绒线,全平针,整整齐齐跟织出来似的。这是她打给金小田的,前片和后片已经打好了,还差两袖子。
李周拿着本书坐在单人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找闲话说。他在大学的时候,也有女同学送过他围巾,不过他没收,怕有来必有往,惹下纠葛不好办。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父母跟他谈过交女朋友的事,在学校交的不长久,毕业时不论是否分手都会带来问题,浪费物力和精力。男的结婚不怕晚,等工作后自然有人介绍好姑娘,没准还能趁此给自己增加一份助力。
李周进了银行后,正如父母说的,果然有不少人替他做介绍。但没事先预想的乐观,家庭和个人条件特别好的姑娘,未婚、未交友的少,就算有,人家也瞧不上他。行里人多嘴杂,李周知道,门第高的人家看自己是凤凰男,生怕找了个过于上进的小青年做女婿,结婚不是为了感情而是为了女方的其他附带条件。条件一般的姑娘呢,李周心里也不平衡,读书时出色的女同学那么多,自己都放过了,短时间看不出好坏,等十年、二十年同学聚会时,岂不是被人笑。别怪李周想得那么远,实在是读的大学太好,出色的校友太多,见贤思齐,他没办法将就。
总算老天待他不薄,就在这时候来了丁维娜。还是那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李周帮父母送了几次菜,每次都有丁维娜给他们的回礼,或是水果,或是衣服,全是吃得着用得着的。李周父母难得见到如此懂礼貌的姑娘,这姑娘还没男朋友,他们立马怂恿儿子开展追求。李周一想也是,从前觉得维娜傲,说开了都是误会,故事里的男女主角一般不都从误会开始的……
“我妈认得一家织毛衣的,拿毛线和衣服尺寸去,几天就能完工。”虽然丁维娜打毛线的动作行云流水般,但毕竟是干活,也耗眼神。有这功夫看个电视吃点零食多好,李周想。
丁维娜从小学寒暑假就帮着父母接做毛线的活,幼师时更是在宿舍有时间得到“进修”。同学中有人喜欢弹琴唱歌,有人喜欢挥毫绘画,她么,爱好看言情下来照着书打毛衣。
“机器织的收得太紧,绷在身上不舒服,下了水还会缩水。手工打的能穿好几年,还省钱,一斤50含量的意大利进口山羊绒毛线才一百多元,成年女性一件毛衣只需要八两,你算算能省多少。”丁维娜静静地算账给他听。
李周肃然起敬,那倒是,他知道行情。去年年底他买了两件羊绒衫孝敬父母,花了近三千大元。父母听到价钱后,哪肯穿上身,放了樟脑丸包起来,说是留到他结婚时穿,每到换季总要拿出来晾在阴凉处吹风,生怕不小心被虫蛀坏了。
不过细线出慢活,李周心疼维娜,忍不住又劝,“小金不缺衣服穿,你打了这么久,休息一会。”
丁维娜不觉得累,这点小活算什么,“我小时候暑假接手工活,一个月能赚一千多。外婆家买横机时,我和小金存的钱也派用处了。”
“小金也会打毛衣?”李周想象不出。
“她做钩针活,外贸厂发到村里的。急等着要,工时特别紧,一旦接了就得连日连夜做,但是钩一朵花有五毛钱。我父母也会做,有活的时候,早上做好一天的饭,每个人都埋头做手工。”那时候家里没多少钱,可大家都笑眯眯的,干得再苦也不觉得累,对未来充满憧憬:做好了能换钱,存了钱去买横机,摇了横机、赚的钱更多,可以造房子翻新屋,住得好吃得好,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日子更幸福。
没想到钱多了人的心也变了,丁维娜摇摇头,“你们城里人可能没见过那种阵势。”
李周拿起一个线球,捏在手里软乎乎暖洋洋的,“我妈也会打毛衣,不过她做事没你细,老是这里那里掉一针。她也不像你这样,是三根针绕成一个圈。”
丁维娜笑了笑,那种打法比较家常,打出来的毛衣容易留下换针的痕迹,不如分片打的时髦。她看看墙上的钟,八点多,等九点的时候再提休息吧,免得他又抱怨她不够热情,老是想赶他走。
她换了个话题,“你们行里最近工作不多?”
“我在分理处,有时候不在领导跟前领导想不着我。”好事想不着,不好的不会拉下,“平常来去是那些,理财黄金保险。”李周说到这就有点头大,春晖路分理处以前有黎正在,每样都有他去想办法托底,现在换了他,再努力也没人罩着舒服,业绩后退了几名,被领导不点名地批评了,问题在于这真的不是他个人能改变的,发动群众也没用。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