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舍出来后,已经到了正午,没啥说的,一群人流着哈喇子浩浩荡荡地回去。
图书馆门前已不复许多人,学子们显然是被那一场风波给吓到了,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墙角的阴凉处,倒也有胆大好事的学子正眉飞色舞地与后来之人讲方才的事,只是声音压得极低就是了。待看到方言等人大摇大摆地路过,忙在同伴的提醒下噤了声,面带钦佩又小心翼翼地朝这边行了礼后,顿作鸟兽散。
众纨绔便更加得意了,一个个地挺起胸膛,似是办了件了不起的大事般,骄傲地如同打鸣的公鸡。
还没到侯爷府,远远地便看到阶前有两人垂手而立,顶着大太阳也不嫌热。好心门子送来的茶水被放在石墩上,两人抿着唇,如同流汗的雕塑。
方言皱着眉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冷冷看着满脸恭敬的马周与王敬,语气冰冷:“怎地?二位是要效仿程门立雪?”
话一出口,收回便已来不及,在二人疑惑的眼神中将程门立雪的典故粗略地讲道:“昔年随师父游历天下,路过某地,恰巧遇到有年轻学子于下雪天在拜谒一位程姓著名学者,程大家瞑目而坐,学子不敢惊动,在旁站立等待,待程大家醒来,门前积雪已经一尺多深了。”
“如此,方为求学之道也。”
马周与王敬二人纷纷露出钦佩之色,却没注意到方言越来越黑的脸色。
“所以你们就大热天的站在侯爷府门口等待本侯?”
二人不明所以,讷讷称是。
方言面露讥诮之色:“这是做给本侯看的?如果是,那么麻烦请尽快离开——本侯府上不需要做作之人。”
马周实在是想不到自己的恭敬与守矩却成了方言嘴里的奴颜婢膝,一时间也有些气苦,瓮声瓮气地道:“我二人志在航海,方才得了方侯的指点,这才恭敬立于门前等候,怎料却成了方侯心中的做作之人,实在是匪夷所思。既然如此,这远航不去也罢,告辞!”
说罢,随意地拱了拱手,扭头便走。
“你倒是觉得冤枉。本侯且来问你,门子可有邀二位进府?”
马周停住脚步,有些茫然。
王敬忙道:“自然是有的。”
“那你们为何不进府中?”
“这……”
王敬心里吐槽不已,这特娘的还不是为了表示对你的尊崇?
“门子端来的茶水为何不饮?”
“这……”
王敬不知如何作答,干脆缄口不言。
方言摇头叹道:“日头正晒之时,二位上门拜访,却不进府,又不饮茶,在旁人看来,自然是要夸赞二位一番上进之心的。可本侯该如何处之?汉书曾云:朕疾夫比周之徒,虚伪坏化,寖以成俗。二位既然有心远航欲求本侯教导,却全然不需如此做作。侯爷府,需要的永远都是坦荡磊落,率性而行之人。”
马周与王敬面露思索之色,良久,终是躬身道:“谨受教。”
众纨绔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见这段小插曲这么快就过去,不免有些遗憾,在踏进府里时,程处默扭过头道:“我这兄弟,最不喜的便是心机叵测之辈,他对你们的看重,我等也都看在眼里,二位切勿自误才是。”
东厨的香味早已令众纨绔食指大动,轻车熟路地撒腿便跑了起来,胖厨娘长了姿势……知识,识趣地躲了起来,任由没出息的纨绔祸害自家东厨。
马周和王敬瞪着迷茫的双眼不明所以,却也被浓郁的香味勾得口水欲流,方言没好气地哼道:“想去就去,侯爷府没那么多规矩。”
话音一落,两人瞬间便没了踪影。
方言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侯爷府该有的样子,上有威严而不彰,下有恭谨而不媚,绝非守死规矩,做活死人。
“先生,先生!”
正打算去看望林潇潇,忽地传来一阵公鸭似的嗓音,有些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片刻后,一个小身影从门外窜了进来,张牙舞爪的模样十分嚣张。身后,李承乾、李恪、李泰兄弟三人联袂而行,看到方言站在院中,顿时面露喜色。
“这几日有没有欺负人?”
既然李二金口玉言,那么方言便再没了放之任之的道理,只得担负起教导李愔的重任,好在学舍也打算开课,届时将这小子丢进去就行,相信就算他是皇子的身份,也会被教做人。
“当然……没有!”
不知怎地,李愔对方言有些惧怕,这种惧怕连李恪都不曾享有。
瞧见李愔言辞闪烁,方言的脸色顿时便冷了下来,拂袖道:“你滚罢!”
“你!”
李愔勃然大怒,待见到方言的脸色冷若寒霜,蓬勃的怒气顿时消散,忙陪着笑脸道:“先生莫要动怒。前几日在宫里闲逛,恰巧看到一管事正仗势欺负新来的宫人,我看不过眼便小小地教训了他一下。”
方言脸色稍霁,目光转向李恪。
李恪笑道:“确实如此……”
待看到李愔得意地挺起胸膛,又忍不住道:“不过那管事倒是倒了血霉,耍了个威风结果断了两条腿。”
方言:“……”
李愔缩了缩脖子,无精打采又忐忑难安的模样地像个被审判的罪犯。
这种事既有积极的一面,也有消极的一面。积极的一面值得鼓励,消极的一面也理应受到惩罚,方言斟酌着用词,尽量达到惩恶扬善的目的。
“你的初衷是好的,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这本就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