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瑞娜伸手要去拔匕首。不过匕首插入木柱的位置稍稍高了一点,正好比她踮脚伸手能够到的极限高出那么几公分。这点事肯定难不倒她,不过诺亚决定由自己代劳。
虽说匕首插得很深,直没至柄,不过回廊年代久远,柱子的木头近乎腐朽,他稍一用力就拔了出来,还夸啦啦带下一大段柱子,一时间木片与木屑飞舞,灰尘四散呛人。
万幸回廊没有倒塌,诺亚心有余悸。他把匕首交给劳瑞娜:“我记得刚才那个高个子说——”
他的话突然中止是因为,劳瑞娜接过匕首,背对着地上的两名角斗士,反手向后将匕首投出。在诺亚下意识发出的惊呼声中,匕首紧挨着矮个角斗士的头顶深深插进地面。这次可不是什么快烂掉的木头,而是坚硬的石板。
“他说什么啦?”笑意自她嘴角浮现,心情显然很好。
因为把人狠狠揍了的缘故?诺亚暗自猜测。“他不是说,地方不错,除了房间矮了点,其他的都比原来强多了吗?我记得埃隆大人来的路上也说过,他们搬过一次家,”他挑剔地审视着四周,“就搬到这种地方?呃,仔细看看看好像也还行……”
“诺亚大人,请允许我指出您话中的小小纰漏——这里恐怕不是‘还行’,而是相当不错了。这些角斗士们的卧室比亚尔提那港九成以上的人强,甚至可以和一些不那么富有的贵族相比。这儿的校场不大,可是假人、跑道、沙袋,一切该有的都有。他们的一日三餐不用自己付一个铜板,而那些食物连天平卫士们也要羡慕,从这些家伙的身材您看得出来。此外,角斗士们的妻子和孩子也被允许旁观训练,还能免费进入大竞技场,观看自己的丈夫和父亲比赛。”
埃隆的介绍令诺亚越听越是惊讶。那位巴纳德伯爵如此慷慨吗?记得劳瑞娜说过,他不久前才被重重罚过一笔。
“实际上,角斗士们原本的住处并不比这里差。不过,那地方有一座城堡相当漂亮,几乎可以称之为宫殿,原本是巴纳德伯爵的住处之一,最近被用来招待奥列格王子和塔罗恩王子了。出于安全角度考虑,以及其他一些微妙的理由,角斗士们当然不可能继续住在原来的地方,所以才会搬到此地。据说就连两位殿下,也对那座城堡赞不绝口。好了,”佩剑法官喘了口气,“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要是被其他的角斗士发现他们有两位同伴躺在地上,我担心我们的归途不会那么顺利呢。”
“说的是啊,”诺亚瞄了眼两个角斗士,“我们——”
匕首柄上镶嵌的红宝石反射着阳光,闪了下他的眼睛。有什么东西掠过了他的心头,仿佛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虽然只是一瞬,但对有心的人来说,已经足够看清原本隐藏在黑暗中的真相。
本来模糊的念头霎时清晰,一时间太多头绪,他需要理清思路。劳瑞娜和埃隆已经走出好远,发现他呆立在原地,回头招呼。
“等等,埃隆大人,请等一等。”他无暇搭理他们,胡乱比划了几个手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朝哪挥了。
于是他们两个折返回来,一左一右在他两边站定。一时间,除了不知何处的鸣蝉,还有远处校场上角斗士们的吆喝,四下里悄无声息。
天气着实炎热,脑袋上不一会全是汗水,他感到汗珠在顺着脖子朝下淌。思考进入了关键环节,他连手都舍不得抬一下。有人踮起脚尖替他揭开头盔擦拭,是劳瑞娜,他感激地拍了拍她肩膀,又陷入了沉思,连头盔何时又戴上的也没在意。
“埃隆大人。”
“我在呢,诺亚先生。”埃隆一样满头大汗。当然,他自己擦。
“角斗士们原先的住处,您去过吗?”
“当然。拜温妮亚大人所赐,去的次数还不少。”佩剑法官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您说两位王子也对那儿的城堡赞不绝口。我想,那地方一定也有花园,有雕像,还有其他令人觉得心情舒畅的东西吧?”
“这是毫无疑问的,现下大多数城堡里都有您提到的这些东西。如今这个年头,除去边境上那些战略要地,大部分城堡已经不是作为防御设施而存在,设计师和工匠们更多考虑的是舒适和美观。亚尔提那港是座繁华的港口,这儿的建筑师学习了世界各地的风格,在这方面的造诣堪称艺术。”
非常好,看来我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我记得午餐时温妮亚大人提到过,两位王子是上周抵达亚尔提那港的。我没记错吧?”
“正是如此。温妮亚大人和巴纳德伯爵一同前往迎接,我自然也得到场。当时两位王子的随从……”
诺亚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角斗士们又是何时搬家的?”不对,失礼了,他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镇静,语气缓和了些,“肯定得在王子们到来之前,所以一定早于上周,对吧?”
埃隆躬了躬身子:“一切都如您所说,诺亚先生。我想应该是三周前,也可能有四周或者更久。请原谅,忝为佩剑法官,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愚蠢琐事要处理,准确记住那么久的事实在超出了我的智力水平。”
“三周……四周……也可能更久,”诺亚沉吟,“你能不能再试着想想?”他加上一句,“这很重要。”
皱眉苦思了片刻,埃隆摇了摇头:“请原谅,我没法给出更精确的日子。不过绝对不会超过六周,这我可以肯定,因为六周前温妮亚大人与我一同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