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水川北岸,群山叠峦,西夏八万大军隐隐埋伏在交错纵横的山沟中,从空中俯瞰,亮着灯火的条条山沟仿佛人体的脉络。
其中一块格外闪亮,一个超大的帐篷前聚满了西夏人,帐外立着十余根粗木桩,每个木桩上绑着一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西夏骑兵,二月的西北春寒料峭,木桩上的军士却被扒得身无寸缕,已经奄奄一息。
每个木桩前都站着一个手持马鞭的军士,狠狠地朝着木桩上的骑兵一鞭一鞭抽着,李元昊大马金刀地坐在大椅上,忽明忽暗的火光中,神色狰狞,眉头紧锁。
这十余人就是从张义堡逃回来的骑兵,诱敌不成,反倒被杀的全军覆没,辛苦谋划的伏击可能面临流产,李元昊问完话后心中气急,吩咐绑了这些蠢货鞭打泄愤。
国师张元静静立在一旁,椅子上的大夏国皇帝心思阴沉,喜怒不定,这会他也和周围的西夏将领一样,都不想开口被注意到,引火烧身。
直到最后一人咽气后,众人才稍稍缓了口气,皇帝终于出完气了。
李元昊看着还挂在木桩上的十几团烂肉,冷冷道:“埋了,全家为奴!”
说完扭头回了自己的御帐,张元和身边几个大将紧紧跟了上去,如今诱敌不成,接下来大军如何作战还需要赶紧敲定,西北野外格外得冷,缩在这山沟沟里都已经好些时日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李元昊坐在御座上,见众人跟了进来于是挥挥手,身边伺候的太监都退了下去,端着酒杯也不喝,悠悠道:“宋军怎得如此狡诈,如何算得我军意图,偏偏就把诱敌的部队给吃掉了,莫非我军中有宋人的探子?”
雪白的陶瓷酒杯“砰”的一声砸在了案前地上,破片飞溅,帐中西夏将领都看着张元,就他是宋人,在此地设伏也是他的主意,背叛同胞无论在哪里都会被人鄙视,惹人怀疑。
张元看看四周,心中也不慌张,自从投奔了西夏后,学得武侯也天天拿着一把羽扇,不过这大宋是再也回不去了。
张元原为北宋永兴军路华州华阴县人,本姓张,名不详,年轻时“以侠自任”、“负气倜傥、有纵横才”,才华出众。在北宋殿试时被黜落,自视才能难以施展,遂决心叛宋投夏。元昊称帝建国后不久,即任命张元为西夏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
“陛下!臣早就已大夏子民自居,断不会做那等投敌叛逃之事!”张元出列后,昂首朗声道。
“嗤…”身边传来阵阵耻笑声,一个西夏将领鄙夷道:“那你怎么跑来我大夏?叛宋投夏难道不是软骨头?我们西夏勇士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跪地奴,哈哈哈……”
张元不以为然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如今我大夏国力蒸蒸日上,任何一个明智的人,都会做出和我同样的选择。”
“哼!照这么说来,大宋朝廷的大臣们,为什么不来投奔我西夏?”将领咄咄逼人道。
“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看得清楚,哪怕有些大夏国的臣民,至今也是一叶障目,自以为是者比比皆是,就是不肯为陛下多想想,为大夏国多想想!”
这西夏将领不知张元说的含义,不过肯定不是好话,奈何自己的智商不够,无力辩驳,急得拎起一张椅子就要往张元身上砸去。
“够了!妈的,反了你了!”李元昊怒道。
张元投夏后,屡屡献计,立功甚多,李元昊刚才也是气急,稍稍一琢磨就知道,这种人哪里还能回得了头,治理国家离不开文人,党项人打仗是一把好手,不过让平头哥们读书可就造孽了。
李元昊起身道:“国师为大夏殚精竭虑,不可诽谤,拖下去,鞭二十!”
不一会,帐外便传来阵阵惨叫声,李元昊听着听着,心情渐渐缓和过来,向张元问道:
“国师,如今这好水川我们还需要继续待下去吗?”
“陛下,如今我朝大军已经埋伏数日,若是无功而退,军心士气会受重挫,万万不可退!”
张元接着说道:“宋军长于战阵守城,疏于野战,如今宋军定会合兵进军,原来的四面合围有些不妥,若是打成了消耗战,于我大夏不利!”
李元昊一听愣了,退也不是,等也不是,那该怎么办?硬碰硬吗?
张元看着帐中众人脸上疑惑的神色,心中鄙夷,没文化真可怕!
“陛下,若我为宋军统领,定会防备我军突袭,全军步步为营向笼干城而来,那我军就可将计就计!”
李元昊眼中一亮:“国师有何妙计,快快一一道来!”
“分兵!迂回!!断其后路!!!”
张元一声比一声重:“既然宋军害怕中伏,那我们就去埋伏,此处两川交汇,易守难攻,我军只需要摧毁两岸船只,护住渡口,此处就是宋军的死地!
同时,派遣精兵重骑从笼络川北连夜东进,于笼络川上游过河切断宋军与张义堡之间的粮道,待消息传回,宋军将不战自乱!
我留守川口大军,只需与宋军相持,敌进我守,敌退我追,待其大部崩溃,一战可定泾源路,届时陛下亲临渭水,直据长安,当立万世基业!”
李元昊并不太吃奉承,只是仔细思量军略,计是好计,可迂回的部队一样有被切断后路的危险啊,党项勇士也不是树上结的果子,要多少有多少,都是命啊。
张元仿佛明白李元昊心中所虑道:“陛下不用担心,张义堡附近一马平川,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