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成壁闭了闭眼,将脆弱疼痛悲伤,全部藏在了心底,“是慕容怀卿干的,对么?”
“是,一箭穿心,罗熔死的时候,应该……没有太大痛苦。”
沉重的呼吸响在耳畔,奚成壁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此刻他的心中,必然难以平静。
良久,他方才睁开眼,在她对面坐下:“等一切结束,你带我去看看他。”
“好,我会的。”
之后便是漫长的沉默,天色一点点黑下来,即便他坐在她的对面,她也看不清他的容颜,那种彷徨无力的恐惧,也随之将她淹没了。
隔着模糊的昏暗,她轻声唤了一句:“奚成壁。”
“怎么了:”他很快应声,声线略有些暗哑:“为什么连名带姓的叫我?”
“没什么,就是想这么叫一回。”认认真真的,呼唤他的名字,让这感觉,永远铭刻在心底。
他笑了一声,没有应答,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慕容怀卿喜欢你,是不是?”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她犹豫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奚成壁却接着道:“他不是为了报复我,他想尽一切办法囚禁你,只是因为他动了真情。小鱼,他对我说或,江山不属于我,你也不属于我,但我想,江山我可以不要,但你,注定是我奚成壁的妻子,谁也抢不走。”
她心头一酸,凭着直觉,探出手,抚上他的脸颊。
微微湿润的触感,灼烫了她的掌心,那个铁血男儿,竟然流泪了。
“你说的对,我江晚鱼,注定是奚成壁的妻子。”
“小鱼,就像他说的,这个江山,根本就不属于我,如果我没了地位,没了权利,没了财富,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你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手指渐渐往上,轻柔地抚摸着他的眉眼,她的声音很轻,却坚定无比,像是直击在了心底的最深处:“奚成壁,不要怀疑你自己的眼光,我江晚鱼若是那种贪慕虚荣之人,你也不会爱上我。”
他笑了,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吻:“我想也是。”
每个人都会有彷徨无措的时候,她不怪他突生的质疑,既然彼此已经决定相守,那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只要说开了,一切的纠结和担心,都不复存在。
日子一如既往,奚成壁每日都与手下将领商讨对敌策略,而她则趁他不在时,继续她未完成的实验。
白日他们各忙各的,到了晚上,就挤在一张炕上,说说贴心话,她有时候会给他唱歌,他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她有心事睡不着,就借着昏暗的月色,欣赏他梦中的睡颜。原以为天天对着同一张脸,总有一天会腻,可不知为何竟怎么也看不腻,看不够。她要将他的容颜烙印在心里,十年二十年,甚至整整一生,都不会忘记。
她和他比赛下棋,筹码是在床上时的主动权,她有一个愿望,就是把他压在身下,看这骄傲铁血的男子,沉溺于*时的性感表情,可不论比多少次,她就是赢不了,她的愿望听起来有些小儿科,但对她来说,却有着非凡意义。
后来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他终于答应让她为所欲为一次。
她亲吻他的胸膛,把自己曾经看过的衅书、衅片中学到的手法,全部应用了一遍,没有预料中的迷离沉醉,他连欢爱,都是一脸隐忍,让人心疼。
事后,她轻抚他的胸膛和脊背,那上面有无数的刀伤,虽然都很浅淡,却印证了他这一生的戎马辉煌。
这是个值得被紧紧拥抱,好好珍惜呵护的男人。那些凌厉残虐,只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他的内里,是寂寞而孤独的,既柔软,亦脆弱。
这场战争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唯一的期望,就是她爱的人,能够平平安安。
这便足够了。
奚成壁是天生的王者,更是天生的将才,与那些庸庸碌碌的皇帝不同,他经历过生离死别,经历过战火洗礼,慕容怀卿虽部署周密,军队强大,但奚成壁却还是攻破了防线,一路前行,打入了桐州境内。
接连几日的作战,将士们都有些疲惫了,凡事都不可操之过急,于是奚成壁下令,在刚夺下的一座城镇中安寨扎营,稍做整顿。
刚进城的时候,江晚鱼没有什么感觉,待安顿下来后,才发现这里时曾相识,竟是慕容怀卿曾带她暂几日的军营,海盗就是在这个地方被射伤的。
因为初具城镇的规模,所以没人能想到,这里原先是个军营。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想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城镇安安静静,慕容怀卿的人,俘虏的俘虏,战死的战死,逃跑的逃跑,这里应该很安全,放眼四周,高高的围墙,就像一个个连成一排的巨人,围成一个圈,将这里牢牢护在中央。
大概是她想得太多,杞人忧天了。
因打了胜仗,加上多日来的担惊受怕,这夜,脑袋刚挨到枕头,就立刻沉入了梦乡。
虽说很快就入眠,却总是噩梦连连,那个承载着她无数回忆的皇城,在漫天的火烧云下,陷入了一片连绵的火海中,那些面目全非的建筑,就像一个个扭曲的野兽,她能看到的,除了残垣断壁外,只有那看不到尽头的大火。她在火中奔跑,四周有痛苦呻吟的灵魂,尖利的喊叫,让她觉得浑身发冷,她看不到奚成壁,看不到罗暮,看不到茉儿,也看不到自己的孩子,她想要放声大喊,却一个字也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