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现了慕容怀卿的异常后,江晚鱼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守在窗口,观察他的行动规律。
几乎每天都在同一个时间离去,又在同一个时间归来,这般有规律有计划,要说他没有在酝酿阴谋,只怕无人会信。
她不急着拆穿他,这个男人阴险狡诈,满腹坏水,要抓他的小辫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说不定他早就已经排布好了被发现,以及发现之后的所有事宜,可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就不妙了。
要想做大事,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虽然她认为找到慕容怀卿的把柄并不算什么大事,但也算是难得的一件大功劳。
所以,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于每天晚上准时守在窗边,默默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白天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待慕容怀卿的眼神,也如往常一般,充满了怜悯和厌烦。
日子一如既往,可心底却总是惶惶不安,虽然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得平静,却给她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奚成壁那边,还未找到与武宣王一族合适的联姻对象,那样的男人,虽说不上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想来只要奚成壁开口,愿意嫁给慕容怀卿的女人,定会蜂拥而至,他这般挑挑拣拣难以抉择,可想而知,他对于慕容怀卿,抱着怎样强烈的防备之心。
她想起了许久之前,自己刚到异世时,奚成壁召见她那晚,她在殿外无意间听到的谈话。
当日,奉命召见的藩王中,并没有慕容怀卿,他以身体虚弱,久病不起为由,多次拒绝进宫,这才有了罗暮的不知所措和为难。
根据那日的对话,奚成壁似乎并没有收归藩王权利的打算,而是仅仅想要收回他们的兵权。
没错,问题就出在这里了,那些藩王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轻易交出兵权,像他这样是不会有进展的,秦施羽提出的“以法度制裁藩镇”也不是没有道理,但终究治标不治本,要想彻底地消夺藩王的权利,必须要下狠药。
中国历史上有不少削藩成功的例子,她立刻想起了汉武帝的推恩令。
何为推恩令,便是令诸侯王各分为若干国﹐使诸侯王的子孙依次分享封土,地尽为止。
有时候,给予太多的权利并非是好事,所谓功高震主,权利越大,随之而来的危险与敌人也就越多。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奚成壁,是否该采纳,又该如何施行这是他的事,想必以他才干,定能准确领悟她话中精髓。
结果便是,数日后,所有的藩王都接到了一份圣旨,圣旨的内容让满朝文武都感到不可思议——向来藩王的土地与王爵都只允许嫡长子一人继承,这份圣旨,却打破了这个规矩,竟允许藩王推私恩分封子弟为列侯,爵位也可以由多个子嗣继承,并各自拥有独立的掌管权。
所有人都认为皇帝疯了,竟然给予藩王如此优厚的待遇,使得原本就肆意骄纵的藩王们更加无所忌惮,凌驾于皇权之上!
文武百官不得其解,藩王们也一头雾水,不过,对于皇帝施于恩惠的这项举措,藩王们都极为高兴,之前皇帝还表现出要削藩的态度,如今就做出了让步,果然,竖子小儿不足为虑。
在推行恩惠的圣旨颁下后,藩王们便开始大肆分邑子弟,尤其是镇南王,家中夫人多,儿子自然也多,老大老三老七都被他所看好,他还一度为了今后王爵该袭给谁而烦恼,现在一切迎刃而解,每个儿子都给予一部分土地,不分亲疏,一视同仁,如此合家欢乐,岂不妙哉!
在藩王们都在积极分封土地的时候,被困在京都的慕容怀卿却忧心忡忡。
这不是件好事,甚至可以说,对于他们这些藩王,这是一个天大的灾难。
他之前并未将奚成壁的态度放在心上,削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不敢强来,众藩王联合的力量,不是他可以抵抗的,所以,不论是他派人一次次前往自己住处逼他进宫,还是将他困在京都以指婚的名义监视他,他都从容接受,因为他一点也不担心,只要藩镇割据的形式一直存在,他就不敢对自己如何,可现在,他是真的担忧了。
那帮蠢货,自以为这是皇帝的讨好妥协的表现,可他们就不会用脑子想想么?一块封地就那么大,一个王爵所掌控的权利也非常有限,这么一点点地分出去,最后还能剩下什么?如果自己分邑的子弟不感念恩德,反而自立一派,以致权利旁落,那等待他们的,唯有万箭穿心!
这是奚成壁的计谋,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不是朝臣的建议?”静坐在池塘边手捧药盏的慕容怀卿,蹙眉看着自己最得力的心腹,长眉高挑:“那是谁提出来的?”
梓山的神情有些古怪,朝主院方向看了眼,“是江晚鱼。”
一向温润似水的男子,脸上骤然显出惊讶与骇然来,同时,深幽的眼眸也漫出了潮水般的霜色:“竟然是她?”
“主子,要不要……”梓山做了个单手下劈的手势。
慕容怀卿目光清冷,狠色一闪即逝,随即勾唇浅笑:“不,本王要留着她,一个女人而已,还不足以翻覆这天下,她要玩,本王就陪她玩玩。”
梓山沉默着,并不发表意见,他的职责就是绝对服从主子的命令,至于该如何行止,那与他无关。
将手中凉掉的药盏放下,慕容怀卿起身,轻扯了把身上略皱的长袍,指指外面,“很久没有出去过了,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