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这种感觉很久没有了,不知为什么,即便她回到了自己身边,不安之感却依旧强烈。
缓缓在清明银霜的月色下,伸出自己的双手。
望着掌心的纹路,许久后,才缓缓握起。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看似抓住了什么,实际上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他好似已经丢了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丢在了不知名的地方……
心头莫名烦躁,连精神也变得有些恍惚。
这样的感觉,只在数年前城破家亡,他在一片混乱中,带着衷心属下以及年幼的妹妹逃离皇城时出现过。
望着天边时隐时现的冷月,心口这里,很疼很疼。
在冷风荒月下站了许久,奚成壁在正欲回殿,看到宫外漆黑的天幕上,突然绽出一束银色光柱,像是天边划过的一道流星。
这是他与罗熔罗暮暗中联络用的信号弹,除了他们兄弟俩以及自己外,无人知道这个秘密。
他立刻返身回殿,换了身黑色夜行衣,在黑夜的掩映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宫。
来到罗暮的府邸,暗夜之中,远远便能看到偏厅窗棂中露出的明亮光芒。
看样子,他们已经在这里等待很久了。
他闪身跃入厅内,快速合上门窗,废话不多说,直奔主题:“有什么发现?”
罗熔罗暮彼此对视一眼,随即罗暮上前一步:“主公,那个人我们已经找到了。”
奚成壁神色一凛然,转身在一把阔背椅上坐下:“带上来。”
话落,罗熔便转身走向后堂,不一会儿,手里拎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人倒是长得很周正,只不过那一脸惊惧的模样,以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的官服,让他看起来既狼狈又猥琐。
“就是他,桐州新河郡郡守。”
奚成壁看着罗熔手里的男人,沉声问道:“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否则,慎刑司就是你最终的去处。”
那位郡守没有见过皇帝,但从他的气势,以及罗熔罗暮两兄弟对他的态度上判断,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加上又听到到慎刑司,更是惶恐不已,也不需要施以酷刑,便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一切都招了出来:“主子饶命啊,小人也是奉命行事,那镇南王用小人一家老小的性命威胁,小人这才不得已屈服为他做事,还望主子明鉴!”
“镇南王?”虽然早猜到贺琨与这件事有关,但以他一人之力,又怎么可能做得这么缜密,这么天衣无缝。
罗暮读懂了奚成壁的意思,狠狠踹了那郡守一脚:“你再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本官现在就送你去慎刑司。”
慎刑司是什么地方,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那地方的恐怖,郡守听到慎刑司三个字,腿都已经软了,哪里还有什么气节?他这个郡守之位,本来就是靠着钱财打点以及人脉关系才弄到手的,论能力,就是个实打实的草包,只会狐假虎威,别的本事一样没有,被罗暮这么一恐吓,两股战战不说,还差点shī_jìn。
他一边磕头一边道:“小人只知道镇南王与藩封之地的另一位藩王有所联系,至于是谁,他们之间是如何联系的,小人真的不知道!小人只是镇南王手里的一颗棋子,他让小人做什么,小人就做什么,如若不是小人的家人被镇南王所挟制,小人是绝不会做这些伤天害理、有负皇恩之事的!”
郡守磕头磕得凄惨,脑袋撞在砖石地面上砰砰作响,不一会儿,地面上就渗出了一滩血迹。
奚成壁只是面目表情地看着郡守,他的思想与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个把脑袋磕破的倒霉郡守身上,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江晚鱼没有再跟他闹脾气,很柔顺听话地去了听竹轩,做母亲的人就是不一样了。
他晚上去看望她,发现她多出了一个从前没有的习惯——试菜。
经过那么多的事情,她心有戒备是很正常的,宫里宫外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现在又怀着身孕,就算她不为自己着想,也会为腹中孩子着想。
只是她试菜的对象,竟然是一条狗。
他太了解她了,她根本就不是那种纯善之辈,这样的事如果换做他人来做,或许理所当然,可偏偏这么做的人是她,便未免给人一种惺惺作态之感。宫中到处都有试菜的宫人,如果她真的忍受不了这个规矩,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废除这种制度,而不是找一只狗来,做这种连茉儿都不会做的事。
是因为有了身孕,即将做母亲,所以心性才会有所变化吗?
总觉得如今的她,和自己认识的她,相差太大。
说起狗来,他又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她养的那只猛犬,竟然不见了。
她曾对他说,海盗看上去虽然凶猛,却十分护主,忠心不二,不枉她辛辛苦苦将它从巴掌般的幼崽拉扯到牛犊这么大。
她说话做事从来不夸大其词,那条藏獒到底有多么衷心他不知道,但他相信,那条被她称赞不已的狗,绝不会莫名离她而去。
很多事情都非常奇怪,让他找不到头绪,理不清思路。
面前,那郡守磕头已经磕得天昏地暗,眼冒金星,罗暮看着地上那一大滩鲜血,忍不住开口道:“主公,要不先把他关起来,改日再审?”
骤然从沉思中回神,奚成壁看着那磕头如捣蒜的郡守,站起身道:“不用,直接投入刑部大牢,处以流刑。”
郡守不磕头了,罗熔罗暮也傻眼了,这就算完了?好像还没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