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把娘亲牌位请回去,站在供奉牌位的屋子里待了一会。
这里是娘亲生前住的院子,屋舍花木,桌椅摆设,全都是娘亲在世时的样子,每天有人打扫,宛然如新。父亲时常来这里独坐,有时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饮酒,有时在临窗的书案前读书,或者摆一盘棋在廊下,一边煮茶一边自己和自己下棋。
姜照自己却很少来这里。
相比于父亲愿意身临其境,她更多时候是远远站在院子外头遥望。娘亲过世太早,她那时候还是孩童,对生母已经没有太多印象了,只记得娘亲是个温柔美丽的人,会抱着她在园子里逛,摘花给她插头。
如果娘亲没有过世,家里就不会这么乱了吧?
姜燕如果有嫡母教养,大概也不会长成现在的样子,堵着门和亲姐姐闹。
怎么不重生回孩提时代呢?重生到娘亲还在世的时候,起码还能看看娘的样子。
姜照有一瞬间的失落。
她微微叹口气,朝灵位拜了一拜,提着灯笼转身走出院落。
不能奢求太多了,能回到十四岁已经太幸运,期待回到童年实属贪心。且把眼前的日子过好吧,起码保着家里平平安安过下去。
“阿萝,你打了夏柱子家的?”
来到祖母房里,姜照劈头就被祖母问。夏柱子家的就是姜燕的乳娘夏妈妈。
看到杨姨娘和姜燕都在,姜照知道自己来得晚,是被她们先告状了。程氏坐在一边,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杨姨娘眼睛又红又肿,泪痕尚在,姜燕依旧是冷冰冰的脸。
姜照上前给祖母行礼,“是,我把夏妈妈打了。”
“为什么?”
“家里规矩要立起来,不只夏妈妈,以后凡是挑唆主子、无故生事的下人都要严惩。似夏妈妈这样担着乳娘教养之责的,如果不能规劝小主人,反还唯恐天下不乱,那么罪加一等更要重罚。祖母,孙女正要跟您老人家商量这件事。”
姜燕冷笑:“满口胡说,夏妈妈从没挑唆我什么。她是我的乳娘,你凭什么打?”
姜照道:“这正是我要和祖母商量的第二件事。祖母,以后我要帮着太太管家,整理家务辖制下人,请您准许。”
一语让在场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姜燕首先站起来:“你还要管家?是准备名正言顺欺负我们是不是?”上前和姜照并肩站在罗汉床前,挺直了胸脯,“祖母,要是您答应她,那我也要管家。我和她只差一岁,她能做的我也能做!”
杨姨娘皱眉发急:“你回来,别添乱了。”
姜照转目看过去,一眼就看出姨娘不是真着急。
“都住口。”姜老夫人一巴掌拍在床案上。
丫鬟婆子顿时跪了一地。老太太很少发脾气,拍桌子更是近年来头一遭。程氏赶忙上前,“您老人家息怒,身体要紧……”
“姨母!”杨姨娘更是失声,似是一时慌乱,用上了许久不用的称呼。
姜燕有些害怕,下意识缩了一下,不过看到长姐稳稳站在身边,她也重新挺直背脊,要和姐姐比肩。
姜照哪有心思和她争胜。“祖母,我有事想和您单独说。”
“祖母,我也有事要和您单独说!”姜燕紧跟着接口。
姜老夫人只看长孙女,脸色严肃,半晌才道:“我也想听你说说话。只不过,若是还和上次似的,就别说了,我还没老糊涂到连粉饰太平都看不出来。”
被祖母逼视,姜照低了低头,“请您老人家屏退众人。”
“都出去。”老夫人挥手,真的允了。
“祖母!”姜燕很气愤,她不明白祖母为什么那么听信长姐。
“你给我回房老实待着。”老夫人眉头一皱,“之前让你抄书,闭门思过,你全当耳旁风,想出来就出来,是要我派人日夜守着你?你的小姐脸面还要不要?”
“祖母?祖母……”姜燕从没受过祖母这么重的话,一时有些愣。
老夫人指向杨姨娘,“带她下去!”
“姨母……”
“你叫我什么?”
杨姨娘浑身一凛,忙把女儿拉到身边,“老太太别生气,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程氏和大丫鬟翠翘对视一眼,连忙带着满屋子下人退出。
屋子里瞬间空空荡荡,房门尚未关严,姜老夫人就对着姜照问起来,“你爹在干什么,家里闹起来他都不现身?你今天做什么去了,那天去舅舅家却转道阜宁县城,带回来那个女人又是做什么的?跟你爹的徒弟堂而皇之在外院同桌吃饭,又当众打人,又要管家,一件一件你给我说清楚!”
老夫人怒火不小,压抑着,却难免激动。
姜照就知道,家里桩桩件件的事不可能瞒过祖母。这几天老人家憋着没问,看来终于是憋不住了。不过幸好她打一开始也没打算严实瞒着,否则怎会带着下人们到处走,那些人肯定早把她的行踪告诉老太太了。
“祖母,我今天去的地方是缉事堂。”姜照坐到脚踏上,轻轻按住老人的手。
经了今晚这么一闹,她发现家里的整饬和打压长房一样,也是刻不容缓了。不能她外头应付着敌人,家里却大拖后腿。而要获得掌家之权力,必须先适度抛出一些东西,取得祖母支持。
信件的事可以暂时不说,免得惊着老人,不过朱富这厮的存在,已经足够形成震慑,让祖母允她的请求。
——
“娘,你真是太软弱了,整日只知道哭,哭了有什么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