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宜向北,往着云州去的车队象是紧追着春天的尾巴,一路带起的浅翠深碧连绵天涯。
好天气好风光,再加上梦寐以求的好同伴,足以令人将那些晦涩难明的经历牢牢地压在心底,半点不想再翻到阳光之下。
向着北方家乡撒欢儿跑,影骓极为乐意的。但若能把那只总是踩着它高贵的头颅没见识地张望的小貂,扔回到后面紧紧跟着却一直空得连鬼都没有的马车里,更是上善大吉。只可惜,鞍上的主人不解意,满心满眼地只有自个儿怀里紧搂着妻子,只会时不时地在贴颈低语时带出几声憨傻至极的笑声。
渐行渐北,萧泓的心情确实越来越好。
二月中离开京城时,他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离京的日子有些仓促,不但无法看到新帝登基,父亲进了陈朝的第一异姓王位,而且随后即将由洛京向着各地拉开的战幕也没了他参与的机会。
但现在,萧泓已觉得长兄萧泽的劝说极有道理,此时北归也算是公私兼顾。
于公,萧家十五岁以上成年而又健壮的男丁除了二哥萧潭小七萧渝以外,都被老爹带到了洛京,留守在云州的二哥长于内政,可论起军事可能会有所欠缺。云州离着伪齐边境近,若是去年被打趴下的伪齐再企图犯边,娘领着的一家内眷总是由着自家兄弟守着才好。
而于私,就更值得。
将曼云独自一人丢在洛京的景国公府内院,还真不如将她先送回云州,放到母姐的跟前。每个新嫁娘应当都想及早地得到了公婆的认可,不然总会心生惶惶。就象曼云不管性子多要强,可当初她一听说要跟着回云州就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暗露欣喜。
“我看你一路上吃得香睡得甜,都长胖了。”,萧泓左手持缰,空出的右手将身前的佳人更稳当地往怀里带了带。笑意盈盈地轻声相戏。能看到曼云比在洛京时开心,他就觉得这趟旅程无比值得。
“萧小六,你这就把我扔下马好了!”,曼云眯眼儿笑着,作势不安分地动了动身子。
紧接着,一声娇斥的惊呼,原本缓步行在驰道上的骏马突然风驰电掣地冲向了一望无际的河套草地,山树掠影而过……
也许自个儿就是没长进地想把他这样牢牢地拖住。
夕阳黄昏,曼云紧紧地将五指合拢将丈夫的手攥得瓷实,笑眯的双眼勾着月牙透着股子全心全意依赖的娇憨。
世上人各有异。实际能在望着夕阳落日的第一瞬就会想到明日朝阳更加明媚的应当得拥有丽珠那样天成的好性子。真正的周曼云。是会更自然伤感地想到接下来是长夜难度的漆黑。只是现在既已与君结伴同行,所以才会努力地用心去感受落日染霞的纯美。
就好象萧家父兄理由充分地支了他们夫妻离京在曼云眼里不过是为了将白衣度化的恶劣影响消弭到最低,也随便打发了吕守到夏口,囚了简怀在洛京。空出时间来好收拾了一团乱麻的残局。不去怨憎和怀疑,而努力地发掘并说服自己至少他们还是因为在乎萧小六才会这样行事。
“明日的这个时候,我们应当会进了路州城。我已安排侍卫赶到贺家送信了,我们俩个得去贺家小住两三日,还要代小八祭一下贺四秀。”,静享会儿与妻子相拥的安宁,萧泓低声地在曼云耳边说着明日大约的行程安排。
“嗯!”,周曼云嗓间暗哑相应,点了点头就再未出声。只倦倦地将发冷的身体向身后的人形火炉贴得更紧了些。
拜祭贺四秀贺明琦是离开洛京时小八萧泷当着她面的郑重请托。
萧贺议亲事虽然只是私下下定,年纪尚小的萧泷与贺明琦并无情深相许,可如今在贺四秀死去还未半年的情形下,已然传言将会再聘了李家女的萧泷心中对着无缘早故的未婚妻还是隐怀着些歉疚与惋惜。
前世里的贺明琦也是未及笄就夭亡的,所以当初看到萧小八居然聘了她。多少有些吃惊,因为按着后来的记忆萧泓的嫡妻就该是李氏。而前世的萧李姻缘应当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波折,毕竟那时贺三秀贺明岚是萧泓的正妻,姐妹同归兄弟的佳话在大家族间纯属了资源浪费。
冥冥之中命运的大手真的如此力量惊人?那自己此生偷抢来的红线又会不会……
曼云不敢多想,急急侧转了身将一张瞬间苍白的俏脸埋在了萧泓的怀里,含糊地道:“有些冷!”
“真是……”,随着嗔怪的怨叹声,曼云的身体已凌空而起横在了萧泓的臂弯里,河岸边的脚印稳稳当当地向着宿营的帐篷沿伸而去。
对于相爱的人来说,驱散长夜清冷的最佳方式莫过于分享着彼此灼热的体温,生而同衾。
感觉到枕在臂上的女人终于完全放软了身心,萧泓心疼地贴上了曼云的耳际,轻声问道:“你是不喜欢去贺家?”
周曼云微闭着双眼,老实地点了点头。
“你的心思总是格外多!”,有些轻怨夹着更多的心疼,萧泓长叹了口气。
象是为了弥补着他的叹息,怀中佳人轻翻了个身,牢牢地勾住了他的脖颈,象是誓死护着军旗的勇士半分不肯放松。
依恋、痴缠还有总会为维护自己而起的疑心,是该庆幸还是无奈?女人渐渐熟睡的浅淡呼吸声中,被当作抱枕的萧泓睁着一双黝黑的眼眸静盯着营帐穹顶,心绪不宁。
周曼云莫名其妙对贺三秀的戒备早年间就有,他心知胆明。正如他同样晓得曼云对着